她的嘴角還是翹的,白天晚上都是一臉的笑,可見她有多開心多珍惜這次的重生,不可能會糟蹋自己。
他輕輕撫過她尚帶病氣的臉龐,吻上她有些發熱的小嘴。
她體內劇毒確實已散,只是……他一夜未眠,一直凝視著她。
*** *** ***
過年的時候,她還沒能下床走動,所以都是莊裡的人來拜年。她注意到來的都是些她認識的人,傅大哥、三叔、傅尹跟傅玉,其他公子曾到房外,就不再進屋。
她有些疑惑,但不是很在意。新年那幾天,她笑顏迎人,笑到傅玉都看直眼。
「妳真這麼開心?」傅玉疑聲道。
「是啊。現在我身體健康,可以長命百歲,我當然開心。」她笑得眼都瞇了。
「可是妳都不吃……」傅玉及時改口:「這幾天妳都待在屋子裡,沒感受到新年的氣氛,今晚公孫顯在院亭裡設宴,當是吃頓年夜飯,在場的都是妳在莊裡的熟人,妳要來嗎?」
「年夜飯……」她開心笑道:「好啊。」
她往年都是在島上過的,今年一定大不相同。哪知,到了晚上,她摸摸扁扁的肚子,好像一點也不餓,還有點飽飽的。
這樣仔細想來,自她清醒後似乎沒有飢餓感耶。她想著想著,最後想到床上去,晚上有人叫她起床,在她嘴裡硬塞了幾口,她不怎麼想吃,沒咀嚼就全數吞入肚,然後繼續睡她的覺。
等新年過後的一個月,她終於有力氣能在院裡走上半天而不氣喘如牛了。
這也是幾個月來她第一次看見鏡裡的自己。
她呆呆望著鏡子好半晌,才抬眼看向取來斗篷的公孫顯。
他只是淡淡看她一眼,便幫她披上斗篷,拉好她的帽子,不讓人窺見她分毫的容貌。
「走了,妳不是一直想上汲古閣看看嗎?」
她回神,應聲:「好。」
公孫顯推門瞧了眼天色,而後垂首注視著緊緊捧住他手的人兒。
他默不作聲,反手扣住她的手。兩人一塊在莊裡步行。
雲家莊的弟子甚多,每次有少年路過上前拜禮時,她的臉總是快垂到地上,避開來人好奇的打量。
傅尹遠遠看見她,笑著喊道:「妹妹,傅玉跟三公子剛從平縣回來,帶了豬腳,廚房正燉著麵線呢,妳要不要吃?」
她回頭急聲叫道:「要要,留我一份,不,兩份!」
傅尹一怔,瞧一眼公孫顯,便又笑道:
「難得妳有胃口,這次妳絕不會再說沒味道,保證妳吃了還想再吃。」揮揮手笑著離去。
她又跟他靜靜走了一段,輕聲道:「這條路有點眼熟呢。」
「這裡跟十三年前一樣,都沒什麼變化。妳每天早上醒來,總拉著我走這條路到汲古閣。第一道門後的書籍,誰都能翻讀,妳一眨眼就能看好幾本,從此不忘。有時,五叔他們懶得上書閣裡尋,便把妳帶在身邊隨時可以問事,妳連第幾真都能說得翔實,傅尹盡力學了,但遠不及妳的過目不忘。」公孫顯溫聲道。
回憶讓她笑得迷濛。「那是叔叔們怕我病悶了,帶我四處走走。」
哪知,不經意的鋒芒,遭人覬覦了。
汲古閣的第一道門在望,她突然停住腳步,沒再往前走。
「山風,妳不是想進去瞧瞧嗎?」
「那不是我的畫像,對不對?」
公孫顯回答得十分坦白:
「不是。那是春香以傅尹年幼的模樣,繪成他二十歲時的相貌,這只是我們的佈局之一,雖然五叔他們曾帶妳出門過,但他們也知妳的美貌容易為妳帶來災禍,出門皆蒙住妳的面容。看過妳真正容貌的少之又少,我跟春香才有這個計畫,傅尹十幾歲時還不夠穩,如果他是我們最後一步棋,就得萬事周全才能下場。」
難怪傅玉曾說莊內幾乎沒人見過大公子,原來從十幾年前就開始這個計畫,徹底把公孫要白的相貌抹煞,讓人取而代之。
「那……當年那畫師的畫還留在你那裡嗎?」
「燒了。」
「喔……」她突然笑出聲,惹來他微詫的眼神。「顯兒,雲家莊明明是替人留名千世的地方,可我卻從裡頭消失了。」想想也真諷刺。
公孫顯扣緊她的手腕,平靜道:
「妳哪消失了?妳不是在這裡?不是活生生在我眼前麼?」
她露齒而笑:「是啊,是啊,人家留名,我留命就好了。唔……顯兒,當年你是看過那畫師的擬畫,跟我現在很像嗎?」
「一點都不像。」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才怪,你又騙我。」她咕噥著,而後滿面笑容:「咱們改天去汲古閣,現在先去我的房間,好不好?」她笑瞇瞇地,眼眸一閃一閃亮晶晶的,非常之期待。
*** *** ***
一閃一閃亮晶晶,一閃一閃亮晶晶,東張西望看了老半天,本來滿腔的興奮,漸漸被澆熄了。
「好像差不多嘛……」她走進院子,有些發熱,便把斗篷帽子拉下。
回到雲家莊後,她養病都在他的房裡,這十幾年來他長高長壯,早搬到適合他的新樓房,而她的房間嘛,真的沒變。
她看看窗前的紅梅,再看看適合小孩泡腳的小泉跟鞦韆,她笑著來到房門前,回頭看看公孫顯,神秘兮兮地說:
「我要打開嘍?」
若隱若現的笑意噙在他的嘴角,他輕聲道:「請。」隨即眼神竟然避開。
哎,她的顯兒在害羞嗎?她暗吃了一驚。房內是什麼?絕不可能是女人嘛,難道是喜房?說起來他們還沒圓房呢,還是鳳冠霞披?他們成親時,因為她得捧著食籃吃不停,乾脆省了俗禮,不戴鳳冠……這真難猜……
「我真的開了喔?」她又問,滿面紅光。
公孫顯淡淡笑了,索性上前替她推開房門。
她哎呀一聲,叫道:「我還沒準備好啦!」但還是撩起裙襬,跨過那個令她心跳十足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