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身為季先生的家屬,你應該及早和他溝通,簽下手術同意書,手術後的存活率起碼有一半以上。現在,你們可以進去看他了。」胡醫師面色凝重的說完話後,即刻旋身離去。
詠晴呆若木雞的杵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
進入加護病房,季韋林滿面蒼白的躺在病房上,平日的意氣風發全不見了。
「你們……來了?」季韋林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氣若游絲的說道。
「爸,醫生說你有心肌梗塞,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和媽呢?」
「唉!不是我不跟你們說,我想等到桃園BOT案確定到手後,再來入院接受治療。」
「季伯伯,你這是在玩命。」
「這我也知道,但現在任何事都沒有BOT案重要——」
「季伯伯,你這樣不行,詠晴剛才已經同意簽署手術同意書了。」雷誫擎淡漠的說道,迅速朝她使了個眼色。
「詠晴,你怎麼可以這樣?甚至沒經過我同意——」
「爸,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在醫院裡好好休養,靜候手術的日子到來。」她深吸口氣,說:「從明天開始,麓發建設裡的所有業務,我會全部攬下,你不用擔心。」
「這怎麼行!?你才剛在商界實習,很多事都還沒上手——」
「爸,你就安心養病好嗎?雖然公司裡的事我還不熟,但我想誫擎會幫我的,對不對?」她投給雷誫擎一個求助的眼神。
雷誫擎睇了她一眼,眸底掠過一抹訝異之色。
詠晴的臉微微漲紅,心虛的低垂下頭。她喚他的名字,喚得如此順口,無疑是要讓她父親認為他們之間已非常熟稔。
果然此話—出,季韋林的精神一振,將視線移到雷誫擎身上,遲疑地詢問:「誫擎,你真的願意在工作上指導詠晴嗎?」
「既然季伯伯和詠晴都不嫌棄,如果我再拒絕,就不近人情了。」
「真的?這麼說你是答應了?」季韋林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絲喜悅的表情。
雷誫擎點點頭,但笑不語。
*** *** ***
「謝謝你。」步出醫院,詠晴終於說出心底的感激。
「謝我什麼?」
「謝謝你方才幫我安撫我爸的情緒,我現在只需要擔心我媽那邊。」
「你認為我在安撫你爸?」
「難道你是認真的?你也知道我有夠笨,根本無法一肩扛起麓發建設。」
「為什麼你總要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難道你不想嘗試過後,再來論定自己的成功或失敗?」雷誫擎打開車門,示意她快點上車。
坐在車子裡,一陣沉默瀰漫在他們之間,詠晴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失控的反應。
她擔心的是父親的病情,還是——身旁的這個男人呢?
雖然詠晴一路上都沉默不語,但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情緒,正在不斷高漲——
車子駛上仰德大道,再十分鐘的路程就可以到家,她滿腦子想的是回家之後,要怎麼跟母親說明父親的病情,絲毫沒有發覺車子駛進另一條岔路。
待她發覺時,車子已停在一處陡峭懸崖邊。
「這裡是——」等到雷誫擎熄火,詠晴投予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下車吧!」他打開車門,率先走到山坡上,「這裡是看夜景的好地方,從這裡望下去,整個大台北地區的美景,都可以盡收眼底。」
詠晴的眸底掠過一抹詫異,下了車,銀色的月光流洩在山坡地上,照亮了其中的小徑。
往下俯瞰,大台北地區的萬家燈火形成一片壯麗的景觀,波瀾壯闊的燈海挾著眩目的光采,一波又一波湧入她的眼底。
「這裡好美,你怎麼知道有這個地方?」震懾過後,她立刻發出一聲喟歎。
「很久以前朋友帶我來的。」雷誫擎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這個地方是他在大學時代,幾個死黨哥兒們帶他來的,那個時候,他們幾個大男孩時常三更半夜不睡覺,帶著幾瓶啤酒,騎上重型機車,就直接衝上山來。
大學畢業,他們這群哥兒們,出國的出國,成家的成家,甚聖還有人成為他事業上的競爭對手。
而他總會在閒暇之餘,心情煩悶的時候,再回到這個地方,讓空曠的景致放鬆他的心情。
「你常來這裡?」
「有的時候。」
「一個人來嗎?」詠晴的眼神變得淘氣起來,「還是和你的女朋友們來?」
「你太好奇了。」他的眼底也隱含一抹笑意。
「謝謝你帶我來這裡,我的心情好多了,今天一整晚,我都處在一股從未經歷的恐懼中。」
「還在擔心你爸的病情?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捨棄一些私人的情緒,為了入主麓發建設而作準備。」他俯下身,低沉的嗓音迴盪在她的耳畔。
「請你別再這樣要求我,你根本不瞭解我的感受。」詠晴美麗清亮的眸底漫上兩層水氣,細緻的嗓音也跟著哽咽起來。
「感受?」雷誫擎的嘴邊掛上一抹戲謔,提醒她:「別忘了,你在醫院裡是怎麼承諾你父親的?你在考慮我的感受之前,就擅自替我決定了,不是嗎?」
他的話讓她的臉蛋倏然漲紅,他說得沒錯,在醫院時她甚至沒有徵詢過他的同意!
「如果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話,請你不要跟我計較。」她吸了吸鼻子,抽噎的說道。
「從明天開始,你要面對的是一個爭權奪勢的世界,這個世界裡的一切,會完全顛覆你過去生活上的認知,你要成為一個冷靜理性的決策者,不許再掉眼淚,落淚是弱者的行為。」
「你說得很容易,但做起來很難,要徹底改造一個人並不容易。」
「你要以接受挑戰的心情去面對它,事情就會變得容易一些。」
「事情真會因此變得簡單一些嗎?」她的淚水又潸然落下,沙啞地說:「我現在心情很亂,一下子是我爸突然病倒,一下子我又成為麓發建設的最高決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