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徐堯端著藥碗走進禪房,劈頭就問:「三爺,她還沒醒來嗎?」他偷偷瞪了昏迷中的童梨一眼,心裡直泛嘀咕。
喂喂,快醒醒吧,別再裝了,再裝下去就不像了,要睡回自己家睡,別這麼厚顏無恥巴著別人的床不起來。想著想著,他不自覺露出一臉尖酸刻薄樣。
「沒那麼快,她的頭撞得不輕。」傅少三眉頭輕蹙,有點擔心這丫頭的傷勢。
「那她會不會有生命危險?」還是醒來之後會變白癡?當然,後面這句話徐堯只敢在心裡想,不敢問出口,否則他家三爺肯定是罵他。
徐堯哀怨的低低咕噥一聲,動作粗魯的將熬了三個時辰的藥汁往童梨的嘴裡灌去。
「咳咳、咳……」童梨連咳數聲,藥汁沿著唇角緩緩流下來,弄髒了衣服和床被。
餵藥是這麼喂的嗎?傅少三眉頭深鎖,嘴上雖沒有說什麼,可他實在看不下去徐堯這樣荼毒病人,索性道:「徐堯,還是讓我來好了,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先出去吧。」
說著,他取來一塊淨布替她擦拭,無意間觸動她細腕上的鈴鐺,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眼尖的他發現鈴鐺上刻著幾個象形文字,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鈴鐺上的文藝必定別具深意。
不知道為什麼,他愈看這丫頭愈覺得有他的緣,不自覺薄唇微勾,泛出一抹淡笑。
「呿!不就是餵藥嘛,難道這也有優劣之分的嗎?就不相信這種下人活兒三爺會做得比我好。」徐堯邊走邊嘀咕,不信邪的他決定躲在門外偷看,可這一看,眼珠子差點滾出來。
只見傅少三拿起藥碗湊到唇邊喝了一口,然後低頭覆住童梨的唇,慢慢將藥汁哺入她的嘴裡。
這、這不是真的吧?!「目瞪口呆」四個字尚不足以形容他內心的震撼,徐堯舉起右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啪!
哇!會痛耶,所以就是真的囉。
不會吧,三爺向來是嚴謹自律出了名,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也不相信他家三爺寶貴的吻竟然就這麼斷送在一名來路不明的小丫頭手上了!嗚嗚,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三爺的吻就算不是給名門淑媛,至少也是大家閨秀吧?結果怎麼會差這麼多呢?
超扼腕的啦,他巴不得衝進去搖醒那個還處於昏迷中的臭丫頭。
可是如果讓三爺知道他躲在門外偷看,那他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就這樣,徐堯帶著滿腔的悔恨逃離現場。
而房裡,心如止水的傅少三第一次嘗到了臉紅心跳的滋味,一股陌生情慾的悸動不停在他心底翻攪。
他以為自己七情不動,但其實他錯了,就在他的唇觸上她的那一剎那,他發現自己亦免不了凡夫俗子的悸動,一顆心蠢蠢欲動。
沒辦法,她的唇實在太柔軟了,柔軟到讓他懷疑她這雙唇瓣是否是用棉花糖做成的?香香甜甜的,讓人有種想一口吃掉她的衝動。
「為什麼心情下一樣了?」他喃喃自語,困惑地蹙著眉頭,情緒很少這麼不受控制,甚至還動了慾念。
他與她不過是萍水相逢,連她閨名都不知道,可是他剛剛卻動了慾念,為什麼會這樣呢?他百思不解。
深吸一口氣,傅少三告訴自己以口餵藥是因為不想白白浪費藥汁,如果藥汁灌不進去,她就無法醒來,若她一直不醒來,那麼苦的還是他。
所以囉,他是這麼做是合情合理的,不算是輕薄。
替自己的行為合理化後,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才又喝了一口藥汁含在嘴裡,低首輕輕覆住她的小嘴,小心翼翼的將藥汁哺入她口中。
不可否認,這種柔軟細嫩的觸感確實是折磨人,反覆重複著這個動作,他的心情也愈來愈浮躁,彷彿風吹動下的水波,怎麼也撫不平。
「好奇怪,妳明明什麼也沒做,可是我卻心亂如麻,妳一定是上天派來考驗我的,對不對?」
如果是,那麼他方才肯定沒有通過考驗。
*** *** ***
這一日,昏迷許久的童梨突然醒了過來。
「哇啊!這裡是哪裡?陰曹地府?我死了嗎?我死了嗎?!」她不斷捏自己的臉頰,捏得渾然忘我,完全忽視身旁之人的存在。
「妳尚在人世。」傅少三淡淡的開口。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的,居然也這麼貪生怕死。
童梨抬眸睇了那人一眼,驚詫道:「啊,恩公!怎麼會是你?是你救了我嗎?」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的,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幸運,誤打誤撞也能再遇到他,真是太巧了!
對,很不幸的,就是他,如果可以讓他選擇,他希望自己前天晚上沒有到湖邊洗澡,也沒有遇見她,真的。
「只是舉手之勞,妳不必放在心上。」博少三瞅睇她,態度淡淡的,情緒沒什麼波動。
「恩公,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才好!我、我……哇啊……」話還沒完,她便眼淚奪眶而出,有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這丫頭會不會太誇張了?沒必要謝著謝著就哭了起來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欺負她呢。
傅少三蹙眉睇視她一會兒,覺得該說些什麼好堵住她那張哇哇直哭的小嘴,「姑娘?」
童梨突然抬起紅紅的兔子眼看著他,「我叫童梨。」
這丫頭在暗示他喊她的閨名嗎?傅少三望了她許久,她眼眨也不眨一下,還一副好生期待的模樣。
「童姑娘。」他終於開口,但只是「姑娘」前面加了一個「童」字。
厚!幹嘛拒人於千里之外?真是冷漠。
童梨哀怨的扁扁小嘴,但是她並未放棄,一轉念,天真爛漫的說:「恩公,你喚我阿梨好不好?童姑娘、童姑娘叫起來多生疏啊,我聽得好不習慣喔。」櫻桃小嘴習慣性地噘了起來,模樣可愛極了。
女兒家的閨名豈是這樣隨便給人喚的?這丫頭真是一點也不知害臊!他俊顏隱約泛上一層薄怒,但他不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