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那股凍人的陰氣完全消失了,岑晨自然不再怕他。「我功課才複習到一半,有點想睡,就下樓沖杯咖啡提提神,看到你睡在這裡,給你做了碗湯,要不要?」
她說話的時候,他早已聞到清湯的香氣,點點青蔥中和著細密如絲的蛋花,色香味俱全的樣子,看來廚藝很有一手。
「也好。」他端過湯輕抿一口,熱湯入腹,有股暖流迅速湧上來,將他耗費殆盡的精氣神逐漸補足。
湯碗很快見底,他體內的熱流依舊迴旋不絕。
「嗯……這湯……妳放了什麼?」一般的蛋花湯不會有這麼好的養身功效,她肯定另外加了什麼秘方,否則他不會覺得這麼舒服。
「這湯底是冬蟲夏草雞精。」看他累成這樣,也只有這種補品可以稍微提點神,但這絕非長久之計。「你最好還是去睡一下,現在是中藥在發揮功效,但長期這樣提神對身體不好,就算賺再多的錢也沒命享受。」這話平常她是不敢說的,不過現在他這麼虛弱,倒讓她膽子大了起來。
「妳真當我要錢不要命啊?」他打個長長的呵欠,真是累到兩眼昏花、四肢無力了。「要不是容老頭對我實在好,容蓉又實在太無能,我早把這副擔子卸下了。」
「要報恩也不必拿命去抵啊!」
「我可沒有以命報恩的無聊想法,不過是最近工作實在太多了,再加上……」要現在告訴她嗎?再過兩個多月就是他和容蓉結婚的日子。
雖然婚禮只是做做樣子,不給外人留話柄,認定容老頭一過世,他和容蓉就翻臉。
要結婚,很多工作就得提前完成,所以他這幾天才會弄得焦頭爛額,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工作是不可能做得完的,但小命可只有一條。拿身體健康去搏那些外在的東西,值得嗎?」她很懷疑。
「妳呢?這麼晚還複習,拿健康去換那些單字、公式,值得嗎?」他們是五十步笑百步好不好?
「呃!」她窒了一下,又回道:「我再怎麼熬,也只熬三個月,時間到了,我就走人,你呢?可還有幾十年要熬。」
「我有這麼蠢嗎?把自己一生精力都浪費在一家公司上。」他早就在培養接班人了。「不過妳熬三個月倒是必需的,容蓉可能沒跟妳說清楚,再過六十八天就是我跟她結婚的日子,現在她跑了,妳得頂替這位置跟我把這場婚禮應付過去。」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給她一些心理準備,省得她到時出糗。
現在輪到她腦袋當機了。「你說誰跟誰結婚?」
「我跟容蓉。不過容蓉跑了,這新娘子就得由妳來冒充了。」
「我——」她叫得屋頂都差點塌下來。
「喂!」他搗住耳朵,現在什麼瞌睡蟲都跑光了,倒是全身的雞皮疙瘩被她的尖叫聲給喊得立正敬禮。「三更半夜的,別隨便尖叫好不好?萬一被人誤會屋裡發生兇殺案,妳不怕丟臉,容家還怕被那些八卦雜誌刊上頭版,破壞形象呢!」
「容小姐從沒跟我說過婚禮這件事。」她順從地低語。
「她如果說了,妳還肯來冒充大小姐嗎?」
她把頭搖得像只博浪鼓。
「所以啦,」他兩肩一聳。「容蓉好不容易找到妳這個替身,哪還會老實告訴妳冒充的過程中有多少問題和艱辛?她肯定是把事情說得極度簡單,好像妳只是來度假,時間到了,妳跟她再無瓜葛。」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她都要懷疑她與容蓉做交易的時候,趙風是不是躲在一旁偷聽了。
「看妳只帶幾件換洗衣服就敢進來冒充,也知道妳把這件事看得很輕鬆。妳可能以為自己住進來,可以就躲在房間裡,不與任何一個下人接觸;或者裝病,直接臥床三個月,時間到了走人就好,壓根兒沒想到進容家後會發生這麼多事,讓妳躲都躲不了。」
喝!他可真神,不僅將她們的交易探聽得一清二楚,連她的心思都猜得分毫不差。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何不阻止我跟容小姐互換身份?你不怕我一進容家便被富貴迷昏頭,想佔住小姐位置不放?」
「妳想做小姐就做啊!與我何干?」
「你……」她越來越感到他心機深沉,神鬼莫測。「我現在懷疑我和容小姐是不是踏入你的陷阱中,成為你完成某個詭計的棋子。」
他但笑不語,身上又開始漾起一股淡淡的陰氣。
「你……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他笑得更開心了,週遭的冷意更甚。
她心底的疑雲濃如黑墨,有無數問題想要問,奈何舌頭卻被凍住,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可惡、可惡,實在是太可惡了。他每次都用這種方法對付她,簡直不是人。
*** *** ***
想到要代替容蓉跟趙風結婚,岑晨一顆頭就脹成十倍大。
結婚典禮那麼樣大的場合,她怎麼可能混得過去?一定會被拆穿的,到時……嗚,她不想被警察抓去關啦!
怎麼辦?逃跑嗎?不行,她收了錢的,工作到一半落跑,太沒有職業道德。
唯今之計只有設法聯絡容蓉,問問她到底有何想法,是否故意陷害她?
趙風只是在一旁看她乾著急,她跟容蓉間的聯繫早被他斷絕了,想再換回身份,這輩子是別指望了,等來生吧!
「小姐,妳功課進行得怎麼檬了?」
「還不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心裡雖著急,但也知道擔心無用;反倒是趙風賜給她重拾書本的機會千載難逢,萬萬不能錯過。
「那今天我們就來複習一遍吧!」
「好啊!你想考我什麼?」
「先考社交舞。結婚當天,我們倆得開舞,社交舞若跳不好,立刻露出馬腳。」
她登時一呆,這一天十六個小時的課程裡,她每一樣都學得頂尖,就社交舞不行,手腳總是對不上音樂拍子,現在趙風要考,豈非要丟大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