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忘記她的,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
「那……」突來的沉默又讓雨塵亂了主張,她想要提出一些話題,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聊起。
「別勉強了。」威廉面對著大海,即將西沉的太陽,將他的一頭金髮染成絢爛的紅色,令人轉移不了視線,更讓人不得不面對他語氣中淡淡流瀉出的惆悵。
「嗯?」雨塵不明白地問著。
他說的別勉強是什麼意思?是指她……還是指他?
「我說,你不需要勉為其難地對一個討厭的人開口聊天。」威廉轉過偉壯的身軀,勾著一抹苦笑望著她。
他帶點自嘲意味的側臉,令雨塵的心不禁揪緊。
「我一點都不勉強……」雨塵撫平胸口的辛楚,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
「不,我看得出你的勉強。」威廉淡淡地說著。
雨塵望著他,淚水眼看著就要奪眶而出,卻又不得不狠狠地往肚子裡吞。
「我真的不勉強。」
威廉望著她,笑了笑,隨即將一頭散亂的金髮往後撥去。「不管勉不勉強,都不該是我們現在談論的話題。」
威廉意有所指地說著,畢竟這艘女神號已經行駛了近三個月,眼看著即將來到雨塵的故鄉了,眼看著兩人的世界真的要由大西洋和太平洋,被這兩片湛藍的海洋永久地分隔為兩地了。
在最後,也毋需再爭辯勉強不勉強的話題。
已經沒有意義了……
「回國之後,你打算做什麼?」威廉淺勾起一道笑痕。
「沒打算做什麼,只是回我師父的身邊,當個清心寡慾的人。」雨塵靦腆地笑了笑。
「師父?」威廉不解師父的意思。
「我是個孤兒,從小無父無母,是我的師父將我一手拉拔大的,所以我便待在師父的身邊,當個帶髮修行的小尼姑。」雨塵輕輕地說著,彷彿那一段歲月,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了。
「原來如此……」其實,雨塵話中的意思有大半他都聽不懂,可是卻聽清楚了她的身世。
而她的身世,卻又是如此無端地引起他的心一陣刺痛,若是他早點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便會用盡所有的一切,讓她分享他的爵號和產業,想必自己也不會讓這件事變得像這樣不可收拾的下場。
若是他能早一點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有許多的產業,可是產業卻不能讓他換來豐富的心靈,不能讓他得到他魂牽夢縈的嬌妻,更不可能讓他有預知能力,能夠預知所有的一切,讓他事先明白每一個「早一點知道」……
「那你呢?」
這是她和他第一次這麼體己的交談,也是最後一次……
「我……」
威廉話還沒說完,船身突地一個顛簸,他單手一拉,以強勁的力道將雨塵納入他溫暖的懷裡。
威廉一站穩,立即回頭望著眺望台上的人。「發生什麼情況了?」
「沒事,只是碰到小巖礁。」水手頓了頓,又隨即說:「爵爺,指定的地方到了,我們不可以再過去了。」
威廉身子一僵,喉頭不斷地上下起伏著。
過了半晌,他突地吼道:「放下舢舨!」
「我只送你到這裡,接下來我會要人駕著舢舨,送你回你的國土。」他的話語輕鬆,神色卻僵直得嚇人。
「要我回家了嗎?」雨塵吶吶地說著,沒想到她真的要回家了……
「不,是你要回家的。」威廉深情且幽邃的眼眸直瞅著她清麗的臉龐,心中有著千言萬語,不是簡單幾句便能說得清楚。
他希望她開口,告訴他說她不想回去,說她願意和他白頭到老。
她掙脫他的懷抱。「我要回家了……」雨塵淡淡地說著,往水手們放下舢舨的方向走去。
待水手放下舢舨,駕好跳板,雨塵便直接走過跳板,隔著跳板,和威廉對望著。
「保重。」威廉雙眸貪婪地望著她的身影。
他知道他不可能再遇見像她這麼好的女人,再也不可能遇見這麼能夠扣緊他心弦的女人……
再多的悔不當初,也抵不過此情此刻的懊惱。
「你也是。」雨塵忍著淚水,努力地扯出一抹最燦爛的笑容。
女神號慢慢地收回跳板,而雨塵所站立的舢舨正慢慢地滑開女神號,威廉一路奔到船頭,望著舢舨漸行漸遠。
「我真的很愛你!」千愁萬緒湧上心頭,雨塵止不住扯開喉嚨大喊著她從沒說過的心情。
「我聽不懂!」威廉氣惱地吼著。「雨塵,說我聽得懂的英語!」
可是,雨塵的話語被海風吹散,而舢舨的身影也已經凝為一個黑點,女神號正快速地往回程啟航。
「爵爺,需要追上去嗎?」一位水手走到他身旁輕問著。
「不用了,我們回航。」追上去,又能如何?
☆ ☆ ☆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威斯頓堡裡傳來威廉氣極地暴吼聲。
「你又不給我機會!」汀娜毫不認輸地吼回去。
威廉頹坐在大廳的麂皮沙發上,不敢置信他剛才從汀娜口中聽到的休息,他剛剛才知道所有真相,就在他送走她之後,在他回到威斯頓堡後。
真是諷刺!
威廉立即站起身,拿著一旁的外套往外走。
「威廉,你要去哪裡?」汀娜急急跟在他的身後。
「我要再去一趟東方,我要去將雨塵帶回來。」威廉管不了自己有多狼狽、有多疲累。
「那我們不如先到聖保羅大教堂去,問問杜累克去東方的捷徑,否則等你來回一次東方,都過了半年。」汀娜漂亮的藍色眼眸正閃著狡黠的眸光,可惜一心只想著雨塵的威廉並沒有發現她的異狀。
「不用了。」威廉淡淡地說,甩開汀娜拉住他的手。
「不行,不去你會後悔的。」
汀娜已經暗示得相當明白,只可惜威廉依舊不懂個中意思。
結果,說好說歹,汀娜依舊將威廉拖到聖保羅大教堂去。
才到目的地,威廉便覺得教堂外聚集著為數不少的人潮,感覺十分怪異。
他轉身問著身旁的汀娜:「今天是幾號,教堂有什麼盛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