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見到的每一位傭人詢問拉克倫的去向,多數人都說曾見過他從他們身邊走過。她先來到餐廳,但裡面空無一人;又來到陽台,那兒冷風徐徐,也是空空如也,最後終於在圖書室找到了他。
但他不是一個人。
公爵夫人也在那兒。她爬在梯子上,想從書架高層找一本書,拉克倫站在那兒為她扶著梯子。其實那梯子架得很穩,根本用不著他去扶,拉克倫這樣做只是為了靠她近點。
金白利剛想出聲,拉克倫說話了。他酸溜溜地問梅根:「你不相信我愛你嗎?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梅根看都不願看他一眼,只是說道:「我相信你只是迷戀我的外表——它通常給我帶來很多麻煩。拉克倫,你好好想想,你對我一無所知,所以你說愛我那只是你的一種想像,那不會是真的。」
「一年來你的身影一直在我腦中出現。這總不會是一時衝動下的想入非非吧?」
「那是因為你沒得到我!一隻小鳥飛走了,誰都會覺得有點遺憾。」梅根這樣打著比方。
「我不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不是說只要有點喜歡的東西就一定要把它弄到手。這不是我的風格。」拉克倫語氣中充滿了失意,好像他受到了極大的污辱。
這時,梅根找到了想要的書,從梯子上爬了下來。她看著拉克倫,歎了口氣:「好了,到此為止吧。我愛我的丈夫,這話你要我再重複多少遍呢?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個男人能讓我過得比現在還幸福。如果你能將這份情感藏在心底,那我會很高興。要知道,你到這兒來是要找一個妻子,而且我想是要找一個有錢的妻子,這樣你才能走出你繼母給你們造成的窘境。去找一個愛你的女人結婚吧,別再想入非非了。」
金白利在一旁聽得真真切切。這時要是他們發現了她,她一定會羞憤交加,背過氣去。她退到了門邊,轉身朝樓梯跑去。她傷心極了,沮喪極了,根本顧不上這樣是否有失風度了。
她跑到了樓上,背靠著牆,整個癱了下來。她就像被潑了一盆冰水,從頭冷到腳。她絕望地用頭撞著牆,淚水從緊閉的雙眼中流了出來。
拉克倫·麥格列高不會娶她。他還在愛著梅根。她怎麼那麼蠢,居然認為他對梅根已死心了呢?就因為他吻過她,不只一次地吻過她嗎?就因為他與她做過愛嗎?太幼稚了!太天真了!天底下從來沒有這種說法,一個男人跟女人做愛就一定是愛她!
他是在玩弄自己。他是為瞭解悶,想發洩一下心中的失意。他遭到了他心愛的女人的拒絕,所以到她這兒來尋找平衡。可對她來說:一夜的亢奮會給她帶來什麼呢?她會遭到整個社會的唾棄,再也找不到一個自己滿意的丈夫——當然,如果這事只有她和他知道,那情況也不一定就那麼糟。金白利現在需要弄清楚兩件事情。
她很少知道男女做愛的事。怎麼開始,過程怎樣,如何結束,她過去都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她是知道的,那就是做愛後可能會懷孕。不是一定會,但有可能。就金白利現在而言,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她希望可別一失足就落下個千古恨。
如果這次她能僥倖逃過此難,她就有時間來做第二件事情。只要有人向她求婚,她就先把這些告訴他。如果那人不介意,自己就答應他的求婚。金白利覺得未婚夫有權知道她的過去,她應該告訴他自己已不像過去那麼純潔了。
她不會因為害怕而守口如瓶,把這事瞞著她的求婚者的,幾年前在她生活的小城裡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新郎不知怎麼發現新娘婚前已失身,就讓全城人都知道了這事,還堅決解除了婚約。
但是,如果她坦誠地把這不光彩的事告訴給她的求婚者,就會有兩種結局:要麼他大度地寬容她,要麼就大發雷霆,鬧得滿城風雨。如果是後一種情況,金白利完全可以想像出她父親的反應。他要麼一怒之下剝奪她的繼承權,這種可能性很大,要麼就用錢給她買個丈夫來遮掩醜事。她根本就不會有說話的機會。
這時,她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蘇格蘭口音:「金白,*」你躲在這兒幹嘛呢?在做白日夢嗎?」
☆☆☆
金白利慢慢睜開了雙眼,可頭仍然靠在牆上。她看到了拉克倫的臉。他低著頭,正含情脈脈地望著她。恬不知恥的傢伙!她胸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恨不得給他一耳光。她站直了身子,手不由自主地朝著他的臉狠狠劃去。「啪!」拉克倫臉上留下了幾道紅紅的手指印,金白利的手心也變得火辣辣的。
她大吃一驚,想不到自己竟真的下手了。拉克倫更是莫名其妙,他瞪大眼睛看著她,一臉的驚訝。見他這個樣子,金白利氣得差點又想再給他一耳光了。他昧著良心做了壞事,卻裝得一臉無辜,真是太可惡了!
不過,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第二記耳光,輕蔑地說:「你讓我感到噁心,麥格列高,離我遠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哽咽起來。為了保住自尊,為了不讓那傢伙再幸災樂禍,她走開了,其實是跑開了。她已經顧不了這樣是否有失體面了。
她跑到自己房間門口,整個人傷心極了地靠到門上,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憋得太久了,她太氣憤了。可她不想哭,她不是那種顧影自憐的女人。她盡量控制住自己,不讓眼淚落下來。
突然,她身後的門被打開了,金白利不由得往後仰了一下,順勢退進房間。驚嚇之中她睜眼一看,啊,又是這個無賴!原來他從外面把門給打開了!
「麥格列高,這是我的房間,跟你沒任何關係!你怎麼敢又一次擅自闖進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