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梭被她說中了要害,不由得面紅耳赤起來:「我本來並不討厭你,我只是厭惡你父親。而你卻隨時讓我想起他。」
「好了,關於這一點你儘管放心。從今以後,你就不用再受罪見到我了。我們就此道別。我衷心希望你和溫尼弗雷德幸福。」
「這麼說,你那個蘇格蘭人不準備告她啦?他想私了?」
「他已經拿回了珠寶首飾及房子的地契。如果你能在今早我們離開前把支票開給他,那所有的事都一筆勾銷。」
「那真謝謝他了。」
金白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不到這樣的話居然會從塞梭的嘴中說出。她真是驚訝極了。她本來已轉身想離開,卻又在門口停住了腳步,她轉過身來默默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足足有一分多鐘。二十一年來,她一直以為他就是自己的父親。但是他對「女兒」卻沒付出一點關愛,對妻子也沒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她想知道,為什麼母親會默默地忍受這一切。
金白利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為什麼我母親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你呢?她完全可以離開,為什麼她要留下來,過這種鬱鬱寡歡的日子?」
塞梭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不過他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她受過的教育告訴她哪些事情該做,哪些事情不該做!她不像你,她說什麼也不會違抗父母之命。她父母要她嫁給我,她就嫁給我,而且她也能夠隨遇而安。這樣也才合乎體統嘛。」
「隨遇而安?」金白利感到大惑不解。「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那麼痛苦,這還叫隨遇而安?」
塞梭又一次脹紅了臉。他實在不想再多說了——可忍不住還是又補充了一句:「她留下來大概還是為了你。她不想讓你從小就蒙上『私生子』的陰影。要知道,一旦她離開我,我就會毫不客氣地把這秘密捅出去的。」
金白利痛苦地搖著頭:「你在捉弄她,是嗎?」
「你他媽的在說些什麼?!」塞梭惱羞成怒地瞪著眼睛。
「你自己痛苦,也不讓別人好過,是嗎?」
「我……」
「就像現在,你不會對任何人說我不是你女兒一樣,這事你也只能在心裡掙扎。你知道這類事情一旦張揚出去,人們通常會嘲笑誰?他們是會嘲笑一個已死去的妻子呢,還是讓這種事情發生的愚蠢的丈夫?你從來就不願承認自己是個笨蛋。這一點你我心裡都明白。哦,上帝!我倒希望你剛發現這事就把她趕出門去,那樣她也會比跟著你快樂得多。不過,我跟她可不一樣。我知道自己的幸福在哪兒,我會過得很快樂的。」
「臭丫頭,你要是這麼想的話,那可是蠢透了,」塞梭嘲諷地說。「一個獨身女人,帶著一個私生子,那會被人們的唾沫淹死!你母親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她是不願走到這一步的。流言蜚語會徹底毀了她。跟我在一起,她至少可以在別人面前抬著頭,享有她在上層社會應有的地位。告訴你吧,她其實是很感激我的。上帝可以作證,她跟著我並沒有痛苦不堪。哦,可是又有誰關心過我呢?這麼些年來我得到了什麼呢?到頭來,我成了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
「你本來完全可以贏得我的心!你如果稍微對我好點,我會愛你,親近你的,哦,不過我忘了,我的存在似乎總讓你想起他?」
「你以為我就沒有遺憾了嗎?」塞梭忽然有些傷感地說,「不,我有。」
「那麼,現在我只有深表遺憾了。為我們三個人,尤其為我母親感到遺憾。她永遠不可能再找到幸福了,而你我卻還有機會。」
「如果你堅持嫁給那個蘇格蘭人,就不可能幸福。」塞梭刻毒地說。
「那我倒要證明給你看看。」
第十五章
一定要證明給塞梭看看。
金白利的確做到了。她一整天都很快樂。看過了塞梭最後一眼後,她就把這次會面拋到了九霄雲外。
晚上,她原以為他們會在客棧歇腳,可馬伕卻把他們帶到了聖·詹姆斯家的一處別墅。這是公爵和夫人為祝賀他們的新婚之夜特意安排的。拉克倫和金白利都大大地吃了一驚。
金白利被直接帶到了主人的房間,兩個女傭人在浴室裡早就為她準備好了熱水。等她沐浴完畢來到外面,發現餐桌上已點上了蠟燭,柔和的燭光映得整個房間溫馨朦朧。一輛餐車停在旁邊,上面的菜餚飄出了誘人的香味。
當然,這只是梅根安排的一個意外。等金白利來到床邊,馬上發現了一個更大的驚喜。寬大的雙人床上鋪著藍色的絲綢床單,床邊放著一套質地輕柔的睡裙和睡袍。這是坎特比女士按梅根吩咐為金白利設計的。淡藍色的真絲面料,在燭光下閃閃發光,兩條細細的肩帶下是湯匙式的極低的領口,腰臂部收緊,然後略呈小喇叭狀撒到大腿。
等金白利把這睡衣穿上,她才發現裸露的部位太多,簡直連乳溝都暴露無遺了。她趕緊拿起睡袍想來遮掩,可那睡袍和通常的睡袍根本不是一回事兒。只見它袖子長長的,背後很寬鬆,走起路來給人一種飄逸的感覺。睡袍正面空空的,一條兩英吋寬的黑色領邊剛好蓋住睡衣的肩帶,然後沿著胸部兩側一直拖到腳面。
它只相當於半件睡袍。更確切地說,幾乎只是一件披肩加上兩隻長袖。它只是用來點綴睡衣的。想到今晚她要穿著這一身衣服同拉克倫共進晚餐,金自利感到不自在極了。
這時,旁邊_個女傭說:「金白利小姐,希望你能喜歡這套衣服,否則,公爵夫人會很失望的。」
金白利真想衝過去掐死那個女傭。當然,現在她別無選擇,只好穿著它了。她也不能推托說穿著會太冷,因為壁爐裡的火劈啦作響,屋子裡面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