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星期讓你吃一次霸王餐就已經很超過了,還想要每天都來?」韓宗清冷淡地說,目光仍放在帳冊上,根本沒拿正眼看她。
他們倆打小就認識了,稱得上是青梅竹馬。但他們卻老像仇家一樣,一碰面就吵吵打打,鬧個沒完。
別看姚賢雨長得瘦小,要是惹她生氣,真打起來也不會輸給男生,使出的拳腳一樣狠得要命!
不過,他們的戰國時期並沒有維持太久——有次真的是打得太驚天動地了,兩個人全身掛綵,被雙方家長罵得狗血淋頭,還罰他們跪在姚家門口整整兩個小時,不准吃晚餐。
也許是一起挨罵受罰產生的患難情誼,總之,從那次以後,他們的感情竟然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彷彿之前的衝突都不存在。就連韓宗清完成大學學業,出國到義大利深造,兩人也沒斷了聯繫。
其實,要是不說話、光看臉的話,這傢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女人……韓宗清瞪著帳冊,心思卻飛到前方的纖瘦身影上。
跟她的關係似乎不能說是兄妹或青梅竹馬,而是可以輕鬆打鬧的哥兒們。就算前一天吵架,只要把話說清楚了,很快就能恢復之前的熱絡。
不像大部分的女人,明明是她們的錯,卻非要他先低頭認錯不可,還會牢牢地記在心上,動不動就翻出來抱怨。
「唉……我也不想當『澳客』啊!」姚賢雨好生無奈地歎道:「要不是韓媽媽堅持吃你這一餐絕對吃不倒你,我還真怕這間冷清的酒吧哪天會突然消失,再也吃不到這麼美味的三明治呢!」轉眼間,她已經把兩份三明治和小菜解決掉,開始朝甜點進攻了。
高中時,她的雙親便移民到瑞士去定居,只留下她一個人在台灣繼續求學,所以韓母特別擔心她,時常要她到家裡來用餐,還「鼓勵」她就近到位於公司附近、韓家么兒與好友共同投資的酒吧吃霸王餐,就怕她餓著。
聽她詛咒自己心愛的酒吧,韓宗清拉長了臉,合起帳冊,走到她對面的單人沙發前坐下。
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女人自從混進大哥的公司當起業務員後,口齒倒是一天比一天伶俐!他微扯起唇瓣,盯著她一臉幸福吃著聖代的模樣發噱。
「唉,算了,你就多吃點吧!」他突然聳聳肩,語帶憐憫地說:「反正你這把年紀了還交不到男朋友,也只能靠吃來發洩,說來怪可憐的。」
這番話踩中姚賢雨最大的痛處,她緩緩放下湯匙抬起頭,銳利的視線朝眼前那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臭男人瞪去。
韓宗清瞧見她那惱怒警告的眼神,臉上那抹帶有惡意的笑容更盛。
「對了,忘記告訴你,大哥喜歡食量小得跟鳥一樣、溫柔有氣質又長髮飄逸的女人。」他上下打量她,末了還遺憾地搖頭歎氣,拍拍她的肩頭。「加油,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黃鼠狼給雞拜年!姚賢雨冷哼一聲,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再次低頭享用甜滋滋的冰淇淋。
「你怎麼一點都沒變,還是喜歡吃這種甜得噁心的東西!」他托著下巴,好笑地覷著一臉幸福的她。
她從小就嗜吃蛋糕巧克力之類的甜點,可是無論她的食量再恐怖,身材還是纖瘦窈窕得讓全天下女人妒忌,真不曉得那些熱量都被她藏到哪裡去了!
「因為真的很好吃啊,你要不要試試看?」她吞下裝飾用的櫻桃,心情好得很,還大方地挖了一大匙冰淇淋要跟他分享。
他可不會跟她客氣,當真大嘴一張,就把那一大湯匙的濃郁冰品吃下,邊吃還邊皺起眉頭。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啊!」姚賢雨不禁嗔道。
雖然並不心疼給他那口冰淇淋,但是看他吃了卻又露出嫌棄的表情,就很讓人討厭了。
「難得看你穿得人模人樣的,今天又拐了幾個人跟你買車啊?」韓宗清微微扯唇笑了笑,伸出大掌,故意撫亂她那頭有型的短髮。
雖然她老是一副粗枝大葉的樣子,但她可是韓士汽車業務的第一把交椅,每年的交易量也總遠遠領先其他同事,穩坐特優業務員的寶位。
「呿,什麼難得人模人樣、拐了幾個人……說得那麼難聽!」她用力拍開他惡意的大手。
反正已經下班了,只要別頂著一頭鳥窩就好,其餘的不必太嚴格要求啦!以指代梳隨便耙了耙凌亂的髮絲,向來大而化之的姚賢雨舀起最後一口冰淇淋,有點不捨地慢慢品嚐著。
這廂被害者毫不在意自己的儀容如何,反倒是剛才弄亂人家頭髮的兇手一股腦兒地介意起來。
「你不會用梳子梳嗎?你們女人的化妝包裡不是都該有一把?」他蹙眉站了起來,從辦公桌抽屜裡翻出一把扁梳,按著她的頭幫她梳起來。
「啊、唉、唉——」他的動作實在稱不上溫柔,姚賢雨不由得發出哀號。「喂喂!輕點行不行?」
「喔,我都忘了,你根本不算是女人,包包裡根本不可能會有化妝包這種東西嘛!」他不著痕跡地放輕了手勁,嘴裡卻吐出嘲諷的話。
「欸,我問你喔……」已經習慣這個青梅竹馬的毒舌,姚賢雨自動忽略他壞心的調侃,一臉煩惱地問道:「你覺得……如果是我做的蛋糕,宗昊哥他會不會接受啊?」
男人那雙親匿地梳整她柔細短髮的大掌驀地停下動作。他收回手,不發一語地盯著那顆仍兀自在煩惱的腦袋,突然一掌拍在她的後腦勺上。
「好了!」韓宗清轉身走回辦公桌放好梳子,重新打開帳冊翻閱。
「幹嘛打我?很痛耶!」姚賢雨撫著後腦勺抱怨,但仍是發揮追根究柢的精神追過去問:「喂,宗昊哥到底會不會收啦?」
「吃飽了就快點回去!」他佯裝專注檢查帳冊,冷淡地下逐客令,看也不看她一眼。
這女人怎麼這麼煩!明明知道自己最討厭回答她有關大哥的問題,還動不動就拿這些蠢事煩他!一股莫名的怒火從胸臆間竄起,韓宗清粗暴地翻著帳冊,差點沒把那本脆弱的簿子給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