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諾爾突地往烏木桌上重重地擊下拳頭,咬緊牙關,顯示他正試著壓抑自己的怒氣。
他不想談這個話題,為什麼每一個人總是殘忍地剝開他的傷口?
「你……為了那個賤女人罵我?」蘇菲亞無法置信地說著。
幸好她的身子緊靠在銅門上,否則她將會軟倒在地上;他的眼眸冷邪得像個她不認識的人。
為什麼?他不都是揚著笑,輕柔地撫摸她的髮絲,眷戀地親吻著她,那為什麼他的臉會在剎那間浮現惡魔般的詭譎神情?
「出去!若是你覺得這裡的一切讓你難以忍受,你大可以滾出溫莎堡。」席諾爾突地暴喝一聲。
他不能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污穢的字眼抹黑妲娜純潔的靈魂。
他冷冷地瞅著她,俊臉陰鷙嚴肅地令蘇菲亞大氣不敢喘一聲,只能盈著淚水惶淒哀惻地望著他。
「滾!」
席諾爾狂戾地踹倒眼前的烏木桌,向來低柔深沉的溫和嗓音頓成可怕的暴吼聲。
她不是妲娜,她和一般無知的女人一般,只會咒罵妲娜的存在,對於這種女人,他不需要有半點的愧疚和憐惜!
蘇菲亞噘起粉嫩的唇瓣,淚水不自覺地滑落,一顆又一顆,直到她感到胸口莫名的痛楚湧上心頭,哽在她的喉間,佔據她的呼吸,她才無力地軟倒在地上。
「你好下流,你居然欺騙我……」蘇菲亞哽著細碎的話語指控他的罪行。「你根本就不愛我……」
原來他每天晚上,都是到那個女人那裡去,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佔有她的身子、給她錯覺?
知道他不愛她,遠比知道妲娜的存在更令她感到酸澀淒惻。
他一直是呵護著她、憐愛著她,可為什麼那一張斯文有禮的笑臉,居然為了別的女人,化為魔鬼般的猙獰?
他甘願為了別的女人,將自己變成森冷的魔鬼!
他的心中到底有沒有她的存在?
他是否曾經打從心底關心、疼惜過她?
「我當然愛你。」
席諾爾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邊,緊緊地將她擁住,溫熱的唇不斷地吸吮她落下的淚珠。
「你愛的是誰?」蘇菲亞抬起充滿水氣的綠眸瞅著他,想要望入他的心夫裡。「你看的人是誰?」
蘇菲亞大力地掙脫他溫暖的懷抱,聲嘶力竭地吼著。
他是透過她在看著誰?
她就在這裡,就在他的眼前,但是他深邃多情的眼卻飄得好遠、好遠……似是穿透她,望著她身後縹緲不定的靈魂。
她是那麼地在意,那麼地痛苦……
她的心在他的無情傷害之下,不斷地碎裂;她的世界也隨著他殘忍的對待,痛苦地崩坍。
原來所有的甜蜜、所有的溫存,皆是她的自作多情!
是她愚不可及地認為,他是愛著她的;是她太過自恃地以為,他是戀著她的。然而事實卻是恁地殘酷,硬生生地將她由天堂推入地獄,讓她受著痛不欲生的折磨與煎熬。
她恨他,恨破壞一切的妲娜,更恨透了菲特烈和汀娜!
不該讓她來到這裡,忍受她原本不該遇上的羞辱和蔑視,碰上她原本不會有的狂戀噬愛!
「妲娜……」
席諾爾心疼地望著她,在混沌之間,蘇菲亞和妲娜身影合而為一,令他掀起一陣致命的錯覺。
「我不是妲娜!」蘇菲亞將背緊緊地靠在銅門上,聲淚俱下。「你看清楚……你看清楚我,我不是妲娜!」
蘇菲亞錐心泣血地吼著。他傷人的話語像是箭矢一般,狠狠地扎入她的心窩,再狠狠地拔出。
「蘇菲亞……」
她的指控像是當頭棒喝,驀地敲醒他的神智。
「你確確實實的看清楚!」蘇菲亞挺起她高傲的背脊,打開銅門,反身睨了他一眼。「我是蘇格蘭的第一公主,蘇菲亞公主,別把我和其他低下的女人擺在一起,失了我的身份!」
蘇菲亞話說完,立即轉身離去。這是她僅剩的尊嚴和矜傲,她的言行舉止皆代表著蘇格蘭,所以……
她不能那麼軟弱!
即使要哭,她也只能在自己的房內哭泣!
第五章
一連數日,蘇菲亞將自己鎖在房裡,不再理睬席諾爾,也不再吃東西,只是不斷地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她必須先理清好自己的思緒,她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而她確實也想到自己的未來該如何持續下去了。
蘇菲亞慢慢地走到樓下,冷漠的眼瞳掃視著竊竊私語的下人們,以往會介意的,現在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法蘭,席諾爾呢?」
她漠不關心地閃避著嘲諷的下人,走到庭外,問著法蘭。
「爵爺到外頭去了。」
法蘭不客氣地睨了她一眼,還是必恭必敬地回答問題,遵守他自己的本分。
蘇菲亞神色黯淡地斂下眼眸,絕瓦的嬌容浮上淡淡的哀怨。
她好不容易想通,正打算和他好好地談談,為什麼他又偏偏不在?
「什麼時候出去的?」
蘇菲亞的語氣驟變,不復剛才的高傲和矜冷,只是純粹地想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這幾天來,他只有第一天來看過她,而她不分青紅皂白地將他趕出去,他會不會因此而對她感到厭倦?
畢竟,她所聽說的妲娜是一位和她完全不一樣的女人,懂得體貼他的人,懂得溫柔待人,他會不會因此而更眷戀著那個女人,甚至再也不願意回到她的身邊?
這樣的念頭,令她感到非常地惶恐。
是的,她已經下定決心了。
她要以溫莎子爵夫人的身份,繼續留在英格蘭,無論別人怎麼看待她,她也不會離開!
所以,她必須先改變自己。
「夫人,我並不是很清楚。」
法蘭淡睨了她一眼,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似乎不能接受她突然的改變。
「哦……」
蘇菲亞斂下楚楚可憐的眸子,慢慢地踱向一旁去,兩眼無神地望著一大片的綠茵,不知該往哪裡去。
想留在這裡,有一半是因為菲特烈告訴她,蘇格蘭已經沒有她的立足之地,有一半則是因為她想要待在席諾爾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