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大俠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張銀勝在走出男廁時,那如泣如訴的哀傷表情,簡直賺足了所有婦女同胞同情的眼淚。
小女人隱忍多時的情緒已經在爆發的邊緣。
游詠慈知道自己不能再承受更多了,她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受不了自己想要復合的慾望,受不了同事們的竊竊私語,最受不了的是,張銀勝那種堅決挽回這段感情的心意。
他讓她深深覺得,自己真的是被他珍愛在心中的那個女人!
但是橫亙在辦公室裡面這些不健康的流言流語,讓游詠慈的心裡決定了一件事──如果想要讓這一樁戀情有健康的成長空間,那麼,她一定要有一些犧牲,要付出一些代價。
即便這個代價高過她的想像,但是幸福那麼近,她沒有理由不伸手抓緊。
看見在工作上原本小心翼翼的男人現在為了她,一向引以自豪的專業能力被質疑不說,連男兒的自尊都徹底放下了!
此情此景,還有哪一個有智慧的女人蠻幹得下去?
勇敢的現代女性不應該是一位只懂得坐享其成的女人,張銀勝能反省道歉,適時改變,她游詠慈當然也可以──她的愛情就是要在自己的手上獲得最大的成就!
一咬牙,游詠慈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衝進了經理辦公室。
張銀勝怕死了自己把遊戲玩過頭,搞瘋游詠慈所剩不多的幾條腦神經。沒有第二個想法,他馬上把耳朵貼上經理辦公室緊閉的門扉,希望能聽到一些有的沒的。
可惜這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只比蝴蝶唱歌大聲一點,門板的隔音效果又好得不得了,張銀勝的竊聽行為終究注定要鎩羽而歸。
「謝謝經理的體諒,那我先離開了。」游詠慈這句話說得特別大聲,似乎是在提醒門外那些沒有買票的觀眾可以開始作鳥獸散了。
走出這扇門,游詠慈一派鎮定的拎起包包,打卡走人。
她沉著的神色居然有著解脫後的釋然快慰,頗有佛陀在菩提樹下了然悟道的那份瀟灑。
突然間,情勢急轉直下,張銀勝一馬當先的走進經理辦公室。
「經理,很冒昧打擾你,請問游小姐是來請假的嗎?我手頭上有一些她負責的工作還沒完成。」
「喔,這個我當然知道,所以她來辭職的時候,我有請她等到交接完成才離去。」
「游小姐要辭職?那你批准了嗎?」
「批了啊!」張銀勝的低吼讓經理臉上的表情有些恐慌。
「她的理由是什麼?多久完成交接?」沒想到他還是逼游詠慈逼得太緊,他不應該用這種不仁道的非常手段的……
但是不知道這場追妻情節已經發展到可歌可泣的部分,經理還丟下一句足以讓男主角切腹自盡一百次的台詞──
「理由啊!她說她懷孕了啊!初期有很多不舒服的症狀要在家裡休養,所以我要她──」
「她真的懷孕了?」張銀勝抱著可憐的中年老頭仰首怪叫,「你確定你沒聽錯?」
「我……我……沒聽錯,我確定她是這麼說的。」
「你還在這邊廢話什麼?」國漢先從這顆核彈爆炸的威力中回過神來。「你就快要當爸爸了,快去把她追回來啊!」
張銀勝得到重大開示,及時了悟他未來的幸福就取決在今天。
立泰銀行內,大伙望著男主角遠揚而去的背影,完刻響起一片震天的鼓掌叫好聲。
只有經理年邁而虛弱的呼號著沒人理會的辦公室守則,「張襄理,你還沒請假啊……」
*** *** ***
「小慈,等等我。」
「很好,總算是追過來了。」游詠慈背對著張銀勝的臉上有著藏不住的暗爽和偷笑。「不枉費我剛剛在路上逛半天的苦心!」
「小慈,妳不要走得這麼快,妳肚子裡的小孩要照顧好啊!」追不到他的小孩和小孩的媽媽,張銀勝簡直要哭了。「等等我啊!」
游詠慈原本輕盈的腳步一頓,幾乎要咬牙切齒兼破口大罵。她惱怒的停下,嘴巴裡唸唸有辭:「誰教你在公共場合喊那麼大聲的?真的假的都沒搞懂,就急著想當爸爸了嗎?」
張銀勝跑得氣喘吁吁,總算在游詠慈明顯的放水下追到佳人倩影。「小慈,妳……妳……真的有了嗎?」
「有啊!」游詠慈肯定的語氣幾乎要讓張銀勝停止呼吸。「我有辭職啊!」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讓他更不能呼吸。
「我說的不是工作上的事。我是說……妳的肚子裡有小寶寶了嗎?」
「如果有了呢?」
「如果有,我們就結婚;如果沒有,我們也要結婚。因為小天使已經在報到的路上!」他緩緩的牽起她的手,環過她的腰,一副就要在台北街頭翩翩起舞的怪模樣。
游詠慈沒有掙扎,這樣親暱的靠近之下,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這個可愛又可惡的男人!她清楚知道,這一次再讓他抱緊她,她就絕對沒有理由再離開。
「沒有人這樣求婚的。」美麗的桃紅色悄悄的從女主角的頰邊升起,像極了天邊的一抹紅霞。
「對,所以我準備好了戒指。我隨身帶著它,因為我不知道妳什麼時候願意原諒我,所以……我想說等妳氣消了,就可以馬上拿給妳。」
他話語裡的真實肯切,讓她的眼睛裡不由自主地冒出陣陣熱氣。只要一開口,她動情的眼淚一定成串成串的流。
「打開看看,裡面的戒指是我精挑細選的,妳一定會喜歡。」
「好。」游詠慈從來沒這麼幸福過,她就要親眼看見自己的結婚戒指了。
但是當絨布盒敞開的瞬間,她的眼淚立刻收回,當場傻掉──
一枚黃澄澄的超大金戒指在對著她微笑,粗大的指環上還寫了四個恐怖的大字──
福祿壽喜
游詠慈懷疑眼前的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求婚的誠意,他只是把要送給鄉下爺爺的生日禮物拿來轉送給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