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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來應門的靜默淺淺笑著,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我猜你今晚會過來,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她語氣輕揚地說著。

  隔了七天,再次踏進她燈火通明的家,他冷著臉尾隨,陣陣的菜香撲鼻而來,還有抽油煙機運轉的聲音。

  靜默的心情好像很好。「我知道你喜歡口味重,份量足,所以我今天做了照燒豬排,燴白菜心,干燒……」

  從未有過的輕軟聲音比針還銳利,薛仲慕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開口阻止了她。

  「你沒看今天的報紙嗎?」

  這是第一次在爆偵十隊獨家頭版新聞後,薛仲慕沒有等到靜默來興師問罪,直到下班時間,他期望解釋的心情完全落空,他才恍然發現已經剛剛好過了一個星期。

  靜默眼裡的笑意消失了,轉身關了火,關了抽油煙機,關了水龍頭,抽了紙巾擦乾手,徐緩走了出來。

  就像按下停止鍵,不管歌曲演奏到何處,強硬將其中斷一般。

  她迎向了薛仲慕的眼,不哭也不笑的臉讀不出情緒。

  「為什麼要在我打算無視這件事的時候,特地將它提起?」她是刻意要裝成這件事從沒發生過。

  因為她小小的戀心才剛萌芽,不想將它連根拔起……

  薛仲慕苦笑,覺得真是自虐。

  過去仍歷歷在眼前。

  如果她真的能夠無視,為什麼又要欲蓋彌彰地回應他的喜好?雖然不會櫃絕,但也絕不主動,她的個性和行為模式,他很瞭解。

  她為什麼不願去瞭解他,去瞭解他為什麼這麼做,去瞭解屬於他的光榮和他的驕傲啊!

  「為什麼不能提?這是不應該討論的話題嗎?我們之間永遠有個偵十隊,不拿出來好好談一談嗎?」

  靜默憤然丟下紙巾。

  她不喜歡火藥味四溢的生活,那太傷神了,他為什麼不懂?

  「為什麼非談不可?每一次都吵起來,能令你很開心嗎?」

  薛仲慕的確開心不起來。「你從來不是個畏戰的女人,為什麼要在此刻迴避這件事情?」

  瞭解我,是件那麼困難的事情嗎?

  如果你不想瞭解我,那為什麼連讓我經由吵架,這個最下等的解釋機會也不給我呢?

  和我吵啊!為什麼不和我開誠佈公的吵一架啊?

  靜默不想說話,事實上,面對男人的逼問時,她內心為了掩藏什麼而起的怒火開始翻燒。

  但是她愈是想逃避,薛仲慕愈是不想放過她,緊緊的扣住了她的雙臂,逼她面對他。

  「為什麼不問我基於什麼理由報導偵十隊?」

  靜默咬牙不語,讓薛仲慕幾乎失去理智。

  「你承認偵十隊的所作所為有錯,所以沒有辦法辯解了嗎?」

  靜默抬起眼,直直的瞪視他。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一點也不想,薛仲慕,我今天不想吵架,如果你聽懂了,乖乖坐下來等開飯;要是你執意要吵,就給我滾出去。」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說。

  薛仲慕聞言,笑了,苦苦地笑了。

  他想起了時限和結論,還有他要尊重她的最後決定,只是他沒想到,連最後的最後,他和她仍得如此冰火不相容般地對峙著,就像恨了彼此幾輩子一樣。

  「滾出去,這就是你最後的決定嗎?」他多想殺了自己,阻止這內裡痛到發顫的痛苦,「七天了,你想清楚了嗎?」

  沒料到他會提到這個,曾想過要漠視這件事,當它不存在的靜默,突地無法應對,愣住了。

  但方纔兵對兵、將對將的針鋒相對,讓她拉不下臉來吐露她那脆弱而又膽小,柔軟、容易受傷的戀心。

  而且讓她更生氣的是,他為什麼非要這樣激她不可?

  「你來我家是要追問這個的嗎?」那她主動去找他,特意故意忍住羞恥心靠在他身上的舉動,他都不當一回事嗎?

  薛仲慕的心像是快要停止,他澡呼吸。

  沒有交集,永遠也無法理解,他不能不愛,但是路再長也有盡頭,他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我說過,七天後我要得到你的結論,」如果她不能理解他,那他又何必等到非得恨她不可才離開,他希望至少能夠留下愛她入骨,曾以為絕對是好的感情回憶。「不想和我吵,就告訴我你的結論。」

  期限由一個月,兩個星期,最後縮到七天。

  靜默一想起,不禁悲慟,但她不要哭,她不想示弱。

  愛人為什麼會這麼痛苦?當她大躍進式的愛上他的時候,他卻是更急於想要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

  到底她還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讓他瞭解,她是捨棄了多少的自尊來承認自己愛上他、戀上他呢?

  還是他永遠也不會瞭解,還要繼續這樣急切的想要離開她呢?

  她做了多少努力,他根本沒有看見!

  「你這麼想要最後的結論嗎?」被憤怒蒙蔽了心,看見薛仲慕揚著殘忍的笑,靜默冷聲問。

  薛仲慕大笑了起來。

  說真的,他如果再不笑,恐怕就會哭出來了……

  「我和你之間什麼都不可能發生,快一點說吧!」然後他想逃離這個地方。

  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錯?

  為什麼一發現愛,便緊接著是絕望?

  靜默已經無法思考,只希望什麼都不要聽,什麼都不要看,她不想要再更心碎,因為心已經不可能更碎了。

  她的心裡,下起了滂沱大雨。

  「你這個混蛋,男人真是自大自私又任性的生物!」

  薛仲慕笑著點頭回應,「對,我是自大自私而又任性的生物,但是,」他灼亮的眸光一閃而逝,語氣也跟著轉變,無比的苦澀,「至少在這個關係裡,我受了傷,而你依然毫髮無缺。」

  語畢,男人轉過身,頭也不回的步出。

  在他身後,大門用力地在靜默的眼前關上。

  靜默還以為自己會哭,但她舉起手,卻沒有碰到任何液體,她也以為自己會痛苦,但她沒有,徒剩空茫。

  連同胸口都空了,如果用力拍擊,只會發出彷彿打在空無一物的寶特瓶上的空洞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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