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上了船,轎子就直接抬進了船艙。
在燕歸來殺過去拆掉船艙之前,東伯男拉住了他。「你放心,他現在的情況就算有心也力不足。」
燕歸來沒有收回視線,那些根本不重要,沒有一個丈夫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共處一室。
「柔柔剛剛清醒,你不希望她再受刺激吧。」
他聞言怔住,然後隱忍地握緊劍,但仍站在船艙的窗外監視著裡面的動靜。
東伯男看得搖頭歎氣。這樣的一個男人,居然可以為了他妹妹如此瘋狂,不禁讓他有點受寵若驚。
「你……」做為她的兄長,似乎要表態才對,「你放心,柔柔永遠是你的妻子。」反正這個雲雁落絕對活不了多久。
他沒有回頭,燕歸來依舊靜靜地站著,忽然冷冷地問:「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帶柔柔來見他?」
東伯男抽出扇子無力的揚了兩下,苦笑道:「也許他的確是對不起柔柔,可是他也算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男人。」
大凡出色的人都要承受比一般人更多的磨難。雲雁落是一個絕世的美男子,但不幸的他也是雲粱七州的守護者,很多事情並下是尋常人可以控制的。
*** *** ***
夜色中,船行駛了三個時辰後終於到了目的地。管柔柔還在甜美的夢鄉,雲雁落也疲倦地闔上眼睛,兩個人靠在一起,月光下,無辜得像是兩個孩子。轎子從船上一路抬到了紅葉山莊,這個在夜色中的莊院,小巧而精緻,卻不像雲王府般富麗堂皇。
東伯男奇怪地挑了下眉,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來這裡。
燕歸來神色更難看了,他的身體也許已經到了極限,但他依然沉默地緊緊跟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轎子終於到了廂房門口,雲雁落醒來下了轎子,望著管柔柔的睡瞼,他不忍心叫醒她,於是上前嘗試著想將依然沉睡的她抱人房間,結果卻令虛弱的身體嘔出了血,他蒼白的俊臉更加慘白,李隨君想幫他卻被他拒絕。一個男人連心愛的女人都抱不動,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冷硬地跟在後面的燕歸來這才和緩了些許臉色。他忽然迅速上前抱起管柔柔,把她輕輕放到廂房的床上,然後飄回門外旁若無人的打坐休息,整個動作快得眾人根本沒來得及反應。
雲雁落終於注意到這個沉默的男人,那天在管家廢墟裡的事令他瘋狂嫉妒著他,但是現在看來他也在嫉妒著自己,出於對情敵的直覺,他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看起來武功很高的男人。
一身黑衣,外表看起來冷酷無情,但是從他剛才抱柔柔的動作可以知道,至少對柔柔來說,他是一個溫柔的好情人。五年了,當他終於有資格去愛自己所愛的時候,她是否還屬於自己呢?
同樣的疑問也在燕歸來的胸中洶湧著,已經清醒過來的她,是否會承認他這個做了五年的丈夫?
雲雁落又吃了兩枚藥丸才止住咳血,然後神色失落地跟艙離去,今夜又有誰能夠好眠呢?
是夜,管柔柔躺在舒適的床上熟睡著,唇邊的微笑卻慢慢地消失,而當她的尖叫聲在寂靜黑夜中響起時,燕歸來已瞬間來到她面前。
「你是誰?」她害怕地抱著棉被靠在床柱上,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
他黯然地看著她,像往常一樣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只是現在的管柔柔根本不會去注意他手上的傷痕,反而以為他想對她做什麼而更加害怕的大叫起來。
燕歸來僵硬地站在原地,她趁機下床衝出房門,神色慌亂地尋找雲雁落。
「阿落、阿落!」她害怕得沿著長廊四處呼喚著她認為最安全的避風港,沒看到燕歸來握緊的雙拳。
當雲雁落跌跌撞撞的出現時,她委屈地撲到他懷裡。
「阿落,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我們不是要成親了嗎?」她軟軟地埋怨著。
「我要嫁給你啊,我只有你了,大家都死了,我只有你了。」她像抓住浮木般緊緊的抱住他,像是想嵌人他懷裡般。
這樣的夜晚能睡著的人本來就不多了,東伯男和李隨君在長廊另一邊遠遠的看著,看雲雁落溫柔的哄著懷裡的人兒。
「好,我們成親,我們立刻成親。」他抱住她,寵愛地回應著。「我們的喜堂我一直保留著,我在山莊一直等著你。柔柔,我今生來世的妻。」偷偷地嚥下一口血,他不能死,柔柔馬上就要嫁給他了,他一定要堅持到最後。
「夠了!」李隨君終於忍不住街上前去拉開他們,「你看看他,為了你成了什麼樣子,他快死了,你知不知道,你還要他連夜和你成親?」她抓住管柔柔的下巴強迫她看向雲雁落。「看到了嗎?看到他的樣子了嗎?」
被李隨君的力道拉得晃了一下,雲雁落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口中鼻中甚至耳中都是血,即使這樣他還是向管柔柔伸出手乞憐似的呼喚著,「柔柔,我們成親,然後……再也不分開,柔柔。」他呼喚著茫然的愛人,不耐煩地躲開李隨君遞過來的藥。「沒用了、沒用了……我不吃,我要和柔柔成親。」
「你別傻了,她五年前離開你,你以為她在男人堆裡滾了五年後,還會回到你身邊嗎?」李隨君哭著大喊。
「掌……嘴,不許你……侮辱柔柔。」
雲雁落連吐了兩口血,連跪也跪不住了,但搖晃的身體沒有倒在冰冷的地上,管柔柔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了他,她慌張地幫他擦著血,俊美的臉被血染得不但不可怕,竟然還美麗得有些邪魅。
她記得阿落曾說過,人在死前是最美的。
「阿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別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為什麼止不住……」她拿袖子努力擦著他不斷湧出的血,她的衣服頃刻間也被染紅了。
一直沉默的燕歸來上前點了雲雁落幾個穴位,發覺依舊止不住血,便單手自頭頂幫他灌人真氣。片刻,血真的止了,但是燕歸來的臉色卻蒼白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