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我不等了。為什麼年輕的一次錯誤就毀了我一輩子。」她忽然把管柔柔轉向管回春。「你告訴我,你爹是不是畜生。你可知道這間屋子本來是我住的,他卻把它給了你娘;我收養的貼心孩子他卻為了娶妾趕走他;我為他配藥,幫他賺的銀子他拿來當納妾的聘禮……你告訴我誰才是魔鬼?」
「我再告訴你個事實,你那溫柔美麗的娘其實是個私娼,這樣的女人你爹居然不嫌棄,他連這樣的人都不嫌棄,為什麼要嫌棄我!你告訴我啊。」控訴的聲音最後居然變成了帶著哭腔的哽咽。
管柔柔木然地聽著,她看著父親,他的眼裡滿是悲哀。
「管柔柔,你根本不是純潔的陽光,外面的人都看錯了你。你父親是個好色的畜生,你母親是個蕩婦,你就是畜生和蕩婦生出來的雜種。」
周氏拉她坐下,拆開她凌亂的髮辮。
「你要嫁人了吧!人家說給新娘梳頭的人會把自己的一生帶給新娘,所以一定要找個一生幸福的老人來動手。」她拿起梳子,把鏡子擺在管柔柔面前。「現在我給你梳頭,把我的一生都梳給你。」握住如雲的長髮,她喃喃道:「一梳舉案齊眉,二梳白頭到老……」
她溫柔的一下一下梳著,管柔柔則呆呆的坐著,她想下出自己為什麼還活著。鏡子裡的女人好陌生、好醜陋,骯髒得像淤血裡爬出來的蛆蟲。
擦粉、畫眉、點絳唇,一個完美的新娘很快出現在鏡子裡。打開鏡匣裡的首飾盒,周氏歎道:「真巧,我出嫁時戴的耳環也在這裡,還有鳳點頭,他送得還真徹底。」
接著動手將首飾幫她戴上。
「你要出嫁了,娘要交代你幾句話。」她伏在管柔柔的肩頭,一邊幫她妝點一邊對鏡子裡的她說著,「男人都會見異思遷,他們也都會說甜言蜜語,當年我剛去找他的時候,他是這麼對我說的——我愛的只有你,有其他女人是不得已的。
「我雖然和她圓房,但是真正能讓我快樂的只有你一個。你是我唯一想娶的人。」譏諷的笑了笑,周氏接著說:「不過他很快就娶了那麼多女人,所以男人都是在騙人的。這時候該怎麼辦呢?來,我教你。」
固氏拿出匕首,抓住管柔柔的手一起握住,然後伸向旁邊一動也不動的管回春。
「女人之所以這麼命苦,都是因為有了男人,只要殺了他們,你就解脫了。」
管柔柔呆呆的任她握著自己的手,忽然感覺到手裡一緊,然後一股溫熱的液體湧了出來。她睜大眼睛發現自己握著的匕首剌進了父親的心口,管回春的血靜靜地流淌苦,他的眼睛更是沉靜地看著周氏,直到眼睛慢慢地閉上。
管柔柔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現在不但是個下救親娘的畜生,還是個殺死自己父親的禽獸。
「好了,出嫁的事情敦完了。」周氏一臉輕鬆的擦拭兩人的手。「來,我帶你出去,你去找你未來的丈夫,然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當然也包括了他的小妾們,哈哈哈……」
管柔柔任她拉著自己,也不想掙扎,或者說她已經下知道自己是否還存在著。
小雨始終夢幻的飄著,她出了莊門,回頭看著整個莊內映著火光,其中還飄逸著美妙的香味。
周氏的聲音隱約從門口傳來,「快去吧,你會幸福美滿的,呵呵……哈哈哈哈!你會幸福的。」
管柔柔呆呆地看了良久,忽然轉身拚命地跑向埠頭。她要去找自己的依靠——雲雁落。
上船的時候,風很大,但是她不敢一個人坐在船艙內,只好坐在甲板上。看著遠處管家莊的方向有一抹橘色的光芒,她明白那瘋女人燒了山莊。
或許她自己也是瘋的,忽然—個念頭浮上——會不會這只是—場夢,她還是甜美可人的新娘子,她的家雖然讓人討厭但還是很和睦的存在著,她現在只是思念她的阿落所以去找他玩。懷著這個想法,她一到城裡的碼頭,便拚命地跑向雲王府。
「阿落、阿落。」她用力的拍著大門。
微亮的天色其實還很早,所有人都沉浸在夢中,拍門叫了很久,門終於開了。
「少夫人,您不是三天後才嫁過來嗎?」見過她的衛兵驚訝地問道。
沒有回答他,管柔柔推開門後,一路呼喚著雲雁落的名字,直接跑向他的寢房。
「糟了,快攔下她。」趕到的李隨君大喊。
但是她已經衝進了房門,門內狼狽的雲雁落衣服只穿了一半,慌亂的繫著曬帶,中衣只能算是掛在身上,白皙的胸膛露在外面,美麗的瞼上青紅交錯。
她撲上去把頭埋在他的懷裡。現在是管柔柔最驚慌的時候,她根本什麼都沒注意到。
「阿落,救救我,我作了一個好可伯的夢,你娶我,你現在就娶我好下好。」她揚起淚痕斑駁的小臉哀求的看著他。
他好看的唇卻艱澀得說下出話來,「柔柔……」
一個傭懶的女音從雲雁落背後的床上傳來,「相公,這就是姊姊吧,來得早了點。」
管柔柔僵硬地將目光栘過去,一個嬌媚的女人挑釁地坐在床上,從她露在被子外的美背和半邊酥胸看來,被子下的她不著片縷,她旁邊的床上甚至還有雲雁落躺過的痕跡。
她鬆開抱著的雲雁落開始慢慢後退。他的胸前殘留著吻痕,為什麼自己剛才沒看到?她一步一步的退著,即使被桌子絆倒了也迅速爬起來繼續退著。
「我一定還在作夢,這個夢太長了,我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說著說著,她又被門檻絆倒在地。一身的嫁衣滿是泥水和血,看起來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新娘。
要失去她了,要失去他的陽光了,雲雁落收縮的心臟強烈的告訴他這個事實,他衝上前去抓住她失魂落魄的身子。
「柔柔你看著我、看著我,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