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守護我的妻。」
「現在的你可以嗎?靠賣藝?我跟了你一些日子,你的武功可以保護得了她嗎?賣藝真的可以給她好的生活?」
聽出了他的話意,燕歸來輕輕地回答,「我不做不法之事。」
「我只是要你成為一個殺手,—個武功高強而又正直的殺手,這樣就可以少一些像馬行飛那樣的人。」
馬行飛是一個惡夢,一個讓他都對雨夜開始產生恐懼的惡夢。
身子一震,燕歸來渾身冰涼的思索著,直到柔柔打了個飽嗝他才恍然驚醒。
「好,我們跟你走。」
*** *** ***
那個中年人要他們叫他賀先生,他帶他們來到一個很安靜的大宅內。每天燕歸來就在院子裡練他自己的劍法,管柔柔則在一邊玩著賀先生給她找來的各種玩具。
雖然玩具很好,但她還是偶爾會看著藍天發呆,想必她是渴望出去的吧!
心疼她被關在這封閉的地方,燕歸來練得更勤奮,他想早點練成讓她自由。
有一天她看著他的傷疤問他是誰,他雖然知道她很快就會忘記,但還是認真的讓她叫他阿來。不過當他練完了劍來陪她的時候,她居然拉著他的手叫他的名字。
在狂喜中,他想抱住她但是又怕嚇到她,猶豫了很久才小心地輕輕把手放在她肩上,雖然有些抗拒但是她沒有甩開,這比什麼都刺激著他更努力的學成武功,他渴望和柔柔牽手走遍天下。
他們每天的生活很簡單,他練劍她玩耍,他只要有空就陪她玩陪她說話,想讓她多記得他一點。大宅子裡有很多侍女都暗戀著燕歸來,不約而同頻繁地送茶和點心給他,後來他都很客氣的請她們把東西直接擺在管柔柔面前,不用再經過他了。而之後東西就送得不是那麼勤了。
偶爾會有人在院子的花牆外看他,有時候是賀先生,有時候是個年輕男子,有時候是個老婦人,甚至有時是一群年輕人。但是燕歸來只當他們不存在,他心裡清楚但是不願意去尋找答案,對他來說那只是另外一個故事,與他無關,他的故事裡只有柔柔。
為了迅速提升武功,他要求對練,因為對劍的瞭解他已經到了極致,現在缺少的是實戰經驗。一天下來,經常幾個陪練的人都累癱了,他還能繼續跟管柔柔玩,體力好得驚人。
他們不知道,這體力是為了保護妻子,在—年內迅速練起來的。或許就像他說的,因為管柔柔,他雖然失去了很多,但是得到的也很多,現在的他能這麼快就褪去青澀的年少輕狂,與柔柔帶給他的經歷絕對是息息相關的。
現在的燕歸來,外表已經不是從前的俊秀少年了,他成熟了很多,個子也抽長了不少,嬌小的柔柔只到達他的胸口。他還是很好看,而且更加耐看,身上也有了精瘦的肌肉,原先純淨中性的光芒慢慢消失,他變得內斂而深沉,像一把劍,一把不開刀的劍。
他的武功進步得很快,也源於他過去十八年來對劍的領悟,但更因為他比別人多了數倍的努力。因為自小基本功夫不是很好,內功稍微弱了點,但這些都被他完美無缺的劍式彌補了。賀先生曾想傳他內功,卻被他拒絕了,他說他不想欠別人,內功他會練好的,因為他有著必須練好的理由。
為了自己,為了妻子,為了他們將來的孩子。
十九歲的男人臉上是為人夫的驕傲,耀眼地刺痛了賀先生的眼睛。
半年後,燕歸來向賀先生辭行時,他已經能勝任作—名殺手。
走的前一天晚上,柔柔睡了。他倆就在門外的地上喝酒。
喝得很少,聊得很多。
賀先生問他,「我認識一個人,是個少年天才,所有人都說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但是他的劍不如你。」
「每個人都有長短處,何必在意。」
「可是為什麼所有人的劍都不如你?」
沉默了一下,燕歸來慢慢回答,「我有一個很專情的母親,我很尊敬她,從小我就告訴自己,我要做個像母親一樣專情的人,所以我對待一件事或一個人的時候,總是不喜歡顧慮很多。
「劍和刀的區別就是刺和砍。若要刺得好,就得全力用於最小的一點,一如感情,太多的顧慮反而是羈絆,劍也不過就是專情而已。一個人需要面對的事情很多,像我這樣死腦筋的人不見得是好事。」
賀先生不停地喝著酒,可是喝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他問:「你什麼時候領悟的?」
「從我娘不再用劍的那天開始。」
又停頓了很久,賀先生慢慢地笑了。
「你知道了。」
「因為從小別人都說我長得不像娘。」所以他長的像父親。
「你恨嗎?」
「該恨的是我娘,你該去問她。」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燕歸來進去陪他的妻子。別人的故事他沒興趣,即使故事的主角是他的父母。
「你的父親一定會為你驕傲的。」賀先生在他進去後,神色失落地低語。
賀先生繼續喝著酒,想著那個清雅的女子,想著他找到他的妻兒時,她流著淚說,既然這個孩子對他們劍宗世家來說,不過是多了個妾生子,那不如就還給他們母子一個清靜吧。
二十年來都沒有打擾他們,以為那是成全。
現在他明白,原來那是懦弱。
專情啊,即使明白了,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專情至此,即使知道了,他當初真的可以為了感情割捨一切嗎?
他從來就不是天下第一劍,因為他不配握劍,燕歸來的劍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第二天,賀先生送了他一把劍。
那是一把古樸的重劍,根本沒開刀。
賀先生緩緩拿起它,「這就是和忘情一起縱橫江湖的斷腸。」
他拿起斷腸暗自運氣,劍身進裂開來,露出一把青色的古紋劍,同樣沒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