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今兒個的天候不佳,一直飄著細雨、初入春的雨天總是會有點冷的,我替你蓋上被子不就得了?」夏侯淚輕斂下長睫,水眸裡蓄滿了無奈和不甘,而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就怕他起疑。
「暖多了……」白時陰疲憊地合上眼,感覺她輕柔地為他蓋上被子,淡淡地勾起一抹笑。「夏侯,你知道嗎?我那一天睡傻了,見著一個天仙似的美人,以為她學你用嘴餵我喝水……」
想了想,可真不像是夢境,但倘若不是夢境,又該如何解釋呢?
他問過夏侯,她說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既然如此,那肯定是夢了。
「怕是你下流的淫念造就了你的春夢。」她冷哼一聲,淚水不甘心地凝聚在眸底,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裡。「怎麼?對那位夢中的美人兒念念不忘?」
「不,我覺得你較好。」白時陰笑得有點傻、有點疲憊,但仍是勾動了慘白的唇。
「哼!拍馬屁,你以為不讚我兩聲,我便不救你,不救你家主子了?」她冷哼著,用著她以往再自然不過的口吻說著。
「胡說,那是因為你待我好……」他輕笑兩聲,卻覺得胸口異常的鬱悶,像是要喘不過氣似的,但他仍舊故作輕鬆地到:「我知道你是那一張嘴壞,卻是名副其實的刀子嘴、豆腐心,你待我好極了;除了我娘,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你待我這般好的姑娘了。倘若我要娶妻,定要娶像你這般的女子,性情雖是怪異了些,但卻教我……覺得很好。」
夏侯淚征愣住,淚水霎時決堤,那股不甘心的感覺隨著淚水流而不再隱忍。她懂了,她總算是懂了,她明白自個兒的心痛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明白自個兒為何會執意非要救他不可,明白自個兒為何對他牽腸掛肚……
是因為她愛上他了!當他說出他願意娶像她這般的女子時,她才猛然發覺自個兒的心意;她是如此地拼了命地想救他,卻又如此不甘心地無計可施。
從來沒有一個男子會對她說出這種話,撤去她的身份,撇去她的醫術,撤去她的臉蛋,不會再有第二個白時陰會對她這麼說了;可他卻說了,他是如此真誠地對待她,教她的眼直跟著他的身影動。
「咦,怎麼有水?」』頓覺臉上有溫熱的水滴,白時陰不由得有些納悶。
夏侯淚連忙抹去臉上的淚,蓄意粗著聲音罵到:「不都跟你說了,外頭在下雨,雨勢愈來愈大了,這破茅舍擋得住雨嗎?不知道打多久以前便同你說過,要你找時間替我修補一下屋頂上的茅和瓦,可你偏不,老是找人家小姑娘閒聊,現下總算是嘗到苦頭了吧。」
「哦!」雖感覺有異,但他還是答應她。「好,等我舒服一點;我就幫你把上頭的瓦和茅處理好。我現在好倦,待我睡醒再說,先讓我休息片刻……」意識愈來愈模糊,連他的聲音聽來也很遙遠。
「好,我等你。」
夏侯淚垂下紛顏,將臉上易容的鬼面卸下,一張粉雕玉琢的絕世美顏滿是訴不出的怒和怨。她救不了他,真的救不了他……她從來沒有如此渴望地想要救一個人,從來沒有這麼怨恨過自己……
會不會是老天在懲罰她?懲罰她以往沒有醫者的仁心,遂故意讓她在真正想要救人時卻救不了人?
夏侯淚緊握著紛拳,淚水不甘心地成串滴落,趴伏在坑邊。
「小師妹,你千萬別告訴我你是在流淚,要不大師兄可會讓你給嚇死。」
低沉如鬼魅般的聲音在夏侯淚的耳邊響起,她如驚弓之鳥般地彈跳起身,蓄淚的水眸直睞著眼前的訕笑男子。
「大師兄……」她的嘴在顫抖,泣不成語。
「天啊!這男人到底是誰呢?居然能讓你這個打一出生便不落淚的娃兒給逼出了淚水。」軒轅頡走到她的身旁,斂眼瞅著躺在炕上、似乎沒了氣息的白時陰。
「我聽逢一和不二說,他們不小心打傷了你的男人,遂我原本是打算要直往京城去的,便繞到這兒來瞧瞧;不知道當初你特地為我提煉,總算是要我帶在身上的藥丹能不能派上用場?」
「藥丹?」是哪一種?太多了,她根本想不起到底是哪一種。
軒轅頡緩緩地掏出玉瓷瓶遞給她。「你不是老說怕我練武練到走火入魔,要我在練功之前先吞下一顆百靈丹?」
夏侯淚霎時睜大水眸,打開瓶子倒出藥丸,又是哭又是笑。
「大師兄,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或許是老天不忍他與世長辭,特地派大師兄替他解圍,硬是擋下閻王發出的緝殺令。有百靈丹佐以大師兄的深厚內功,說不準他還有救。
「逢一和不二給你添了麻煩,別說是一個忙,就算是十個,我這個當師父的,自然得替他們擔下的,你說是不是?軒轅頡挑唇笑得勾魂,見她破涕為笑,便知她至少有了八成以上的把握,更確定這個男人果真如他兩個徒弟所言,對她而言是個相當不平凡的男人,要不豈能讓不掉淚的小師妹流淚?
尾聲
「你真的是夏侯?」沒騙他吧?
白時陰橫看豎看,都覺得她像極了他夢中的仙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臉部有殘缺的夏侯淚。
「你看什麼看?你到底還要看多久?」夏侯淚讓他瞧得渾身不對勁,不由得再次借由咆哮來掩飾羞赧。
這小子一清醒過來後便拿著這雙眼盯著她瞧,只要清醒過來一次便問她一次,他不煩她都膩了,連解釋的話都懶得再說了,由著他自個兒去思忖,只求他的身子能早些復元便成。
「可是……」白時陰躺在炕上,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喝藥了、還再那邊想什麼?」
夏侯淚大刺剌地在炕邊坐下,想要扶他起身,卻見他微攏眉頭。「怎麼了?還是疼嗎?」
這藥已經服用超過三日,沒道理還起不了身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