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文皓抱住她,收緊雙臂,「小芝……」
吳嫂退了一步,凝視著她,「芝寧,如果妳真的心有愧疚,更應該要好好的活著。」
「我……」
吳嫂嘴角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祁生前不是說,他最喜歡看媽媽笑嗎?他也希望媽媽可以快快樂樂的活著,這是小祁的願望,妳難道不應該努力幫他實現嗎?」
「……」
「小祁是這麼好的孩子,他把妳的快樂與幸福當成他最大的希望,就算再痛苦,妳難道不應該努力去達成他的希望嗎?」
「小祁……嗚嗚……」
「堅強起來吧!沒有什麼難關與障礙是無法突破的。」
吳嫂轉過身,走出門口,恩斯跟在後頭,將門關上。閉門前,還可以看見藍文皓緊緊將葉芝寧抱住,任由她在自己懷裡放聲哭泣。
恩斯的眼眶裡含著淚水,嘴裡卻說著笑,「這樣子,我應該可以不用接任總裁了吧!」
看向走廊遠方,春天的陽光透窗照入,溫暖了四周,氣氛莫名莊嚴,讓人不禁肅然。
看向病房,原來……
生離死別,是最痛苦的事情,可是卻能在痛苦中體驗人類最堅強的力量,努力擺脫困境,擺脫不堪的過去,重新站起來,邁向新的人生。
*** *** ***
葉芝寧終於甦醒了,雖然仍不多話,但至少她不再呆滯。
醫生重新為她進行一次心理狀態鑒定,證實她已經恢復正常了。吳嫂這一番激將法,真的發揮了作用。
對藍文皓而言,或許他很心疼,心疼葉芝寧是在這麼痛苦的情況下被拖出那虛幻的安全世界,重回這個殘酷人生,但是他真的很感激吳嫂。
葉芝寧的內心或許還有傷痛,但接下來他會負起責任為她療傷,這段痛苦的過去,讓他們一起鼓起勇氣來面對。
那一天,葉芝寧恢復意識後的第二天,藍文皓接獲一封信,一封足足晚了五年的信。
藍文皓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恩斯帶著一名七旬老翁走向他,老翁手上拿著一封文件。
「老大,這位老先生到公司來說要見你,好像有急事,所以我就直接帶他來醫院了。」
藍文皓抬起頭,看向來人,這老人有點眼熟,「您是……趙律師?怎麼會是您?」
老人輕輕點個頭,臉上帶著笑容,「文皓少爺,多年不見了。」
「是啊!好多年不見了……」內心一陣感歎。
趙律師是芝寧父親葉進雄的律師,兩位老人家是多年至交,當年專門負責葉氏企業的法律事務。
趙律師常常到葉家作客,對這對小兒女都很熟悉。「文皓少爺赴美發展,相當有成就,相信進雄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
趟律師面露長者的和藹笑容,「畢竟少爺是進雄最疼愛的兒子與女婿。」
藍文皓苦澀的一笑,「我對不起爸。」
趙律師搖頭,「相信我,進雄並不怪你……」從手上的袋子裡拿出一封信,交給藍文皓。
「這是?」
「這是進雄去世前,托我一定要交付給你的一封信。早幾個月前就聽聞你已經回來台灣了,只是因為我年紀大,身體不好,一直到現在才把信給你送來,真的很抱歉。」
藍文皓感激不已,拚命搖頭,「您千萬不要這麼說……」
葉進雄去世前已經破產,根本不可能有錢支付律師費,這名長者秉持老友遺言托付,就算自己年紀再大,身體再差,都要將信親自送達,不負所托,這份恩隋,他沒齒難忘。
「我信送到了,也算了了一樁心願,將來見到進雄,也不會愧對他了。」趙律師笑著,像是鬆了一口氣。
藍文皓眼眶含淚,向趙律師深深一鞠躬,「謝謝您,趙叔!」
「我走了,代我向芝寧小姐問聲好。」
藍文皓點點頭,「恩斯,幫我將趙叔安全送回去。」
「沒問題!」
目送兩人離去後,藍文皓坐回椅子上,手裡拿著信,信封上的字跡很熟悉,讓他心裡閃過一陣顫抖。
「爸爸……」
拆開信,拿出有點泛黃的信紙,信內的字跡筆鋒依舊蒼勁,但尾力略顯顫抖,足見寫信當時,葉進雄已是風中殘燭。
看到信,藍文皓眼眶又濕了。
吾兒、賢婿文皓:
寫這封信時,你已離開三個月有餘,芝寧也已懷胎三個多月,而我,就有如風中之燭,何時會滅,只是時間問題。
芝寧,是我這一生最虧欠的人。她年幼喪母,而我又忙於事業,無暇照顧教育她,讓她在孤獨中長大,連帶養成她自卑的習性,她無法信任自己,更害怕自己會拖累別人。
後來,我在孤兒院領養了你,本想讓你與芝寧作伴,改變芝寧的個性。沒想到你們這對小兒女竟湊在一起,讓我好走高興。而芝寧在你的陪伴下,確實也擺脫那種自卑的心態,臉上出現了笑容。
天皓,我雖是你的養父,但事實上真正應該感激的是我。你讓我的女兒走出陰暗的角落,重拾孩提的笑顏,該感激的是我。當我知道你們打算結婚時,我更是欣慰,以為芝寧找到了這一生可以仰賴的幸福。你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芝寧能跟著你,是她的福氣。
我很自私,我一度希望你能永遠留在這裡,永遠不要飛,只要陪著我的女兒,我願意把整個葉氏企業都交給你,只求你留下來。甚至,我也知道公司內對你的流言蜚語,我只是希望你忍耐,發揮自己的實力,為未來接掌公司厚植實力。
所以,當我知道你要離開公司,與芝寧離婚時,我甚至想去求你,求你不要走。你走了,芝寧怎麼辨?可是沒想到,芝寧告訴我,是她提的離婚。
後來芝寧發現自己懷孕,公司也破產,我們葉家真的走投無路了。我要芝寧去找你,她斷然拒絕,哭喊著你已經不要她了。但直到當時,我才慢慢體會出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