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梓璃,你到底是死到哪裡去了?」雖然電燈末開,但靠著窗簾縫外的微光灑進,他依舊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站在黑夜之中的淺影。
「嘎?」她輕回了一聲,燈火霎時照亮整個客廳。「你怎麼出來了?」
「我怎麼出來了?」鍾離禁冷哼了一聲,趴在地上的俊顏噙著狂怒。「你倒是跟我解釋一下,你到底是死到哪裡去了,我叫你叫到喉嚨都快要破了,你反倒是快樂地出門享受大年初一的熱鬧,把我這個可憐的病人丟在家裡……」
嗚,看他這麼狼狽,還不趕緊扶他起來?
看他趴在地上很好玩嗎?
「我出去幫你買成藥,因為今天是大年初一,很多的藥局都沒有開,所以我多跑了幾處。」他是笨蛋嗎?明明病得不省人事了,還硬要爬起來,難道他是想要感受一下冬天的大理石地板有多冰嗎?
「今天是大年初一,醫院只有值班的醫生在,把你送去那裡也不知道妥不妥當;加上我猜你大概不希望上醫院引來媒體的注目和家族的關愛,所以只好先把你放在這裡……我沒有想到,你會在我出去的時候碰巧也醒過來了。」
輕輕地將他扶起,睇著他蒼白而無血色的俊顏,沒來由的揪痛早已死去多年的心,令她不覺一驚。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她行不行?
她很有母愛的……到了她這把年紀,是很容易因為某些小動物而激碰出溫暖的母愛的。
「真那麼巧?」儘管全身不對勁到了極點,他仍舊管不住自個兒的嘴。
實際上,對於她纖細的心思,他一直是由衷地讚賞的。當年會特別寵愛她,也是因為她的聰穎,還有她瞳眸中形於色的霸氣,有多少女人可以像她這般擁有教他欣賞的霸氣?
除了她,他沒有再遇見第二個,他也相信自己絕不會再遇到第二個。
是了,就是因為如此,他對她總會有一份難以忘懷的情愫,所以他才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讓她記得他的存在。
誰知道她卻把他忘得很徹底,足足五年……不對,倘若他沒有不小心打電話給她,想必未來十年她也不會想起他。
嘖,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想什麼?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她使勁地拉著他起身,卻發覺他沉重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喂,你能自己使點力氣嗎?」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脆弱的模樣,真想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裡……
呵,怎麼都到這當頭了,她還會做白日夢?
唉,倘若她真是栽在這個弟弟手中,那她這輩子可真的是完蛋了。不成不成,新年新氣象,她已經為自己立下了一個心願,怎麼可以再走回頭路?又不是擺明了要死在他手中。
「喂,你在笑什麼?」他不悅地微皺濃眉。「你現在是瞧我狼狽,覺得有報復的快感嗎?」
恨他也不是這樣子的,是不?
「你怎麼知道?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她笑得很邪惡,撐住他的手蓄意放鬆,眼看著他又將很可憐地貼上冰冰涼涼的地面,又隨即萬般呵護地把他拉起。
「你……」可惡,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糊掉了,高溫讓他看來像是智能不足。「女人,先把我扶起來!地板快要把我給凍死了,下半年度,我還有一大堆計畫待實現,如果真死在這裡,相信我也死不瞑目的。」
這個不怕死的女人,居然在這當頭和他開這種玩笑……
「怎麼會死不瞑目?」她呵呵笑著,知道他沒有半點反抗能力,便蓄意報復他以往對她的所作所為;這麼一點惡作劇壓根兒比不上他毀掉當年如日中天的她。
「我們家的鍾離小弟弟最棒了,腦袋一級棒,身體更是一等一的好,怎麼會因為一點點的小病痛就撒手人寰哩?」
她的手放肆地撫上他的胸膛,甚至恣意地滑進他的襯衫裡頭,輕撫著他結實無一絲多餘贅肉的完美體魄。
這麼一點小玩笑無傷大雅的,是不?
況且看他像是條被海水打上岸的魚兒,心底竟然泛起淡淡的快意……呵呵,可以這般暢快地玩弄天之驕子的他,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你在做什麼?」沙啞的嗓音被她的雙手折磨得更為低啞了;倘若是在今天以前,他相信他絕對不會拒絕她,甚至還會很享受,但如今……被病毒攻佔的軀體沒有一絲生命力,在這當頭誘惑他,無疑是另一種殘酷的懲罰。
「咦,你看不出來嗎?」她煞有其事地道,直把雙手探進他的胸膛上頭。「看來是我的功力退步了,是不?」
多好玩的事啊,此時不玩更待何時?
豈能這麼簡單便放過他?他該慶幸她已經想通了,她不再是以前那個有德報德、有仇報仇的初梓璃了,要不然他所得到的懲罰絕對不只這些。
***
「你在誘惑我?」鍾離禁快吐血了。
美其義為誘惑,實際上根本是在傷害一個沒有行為能力的人。
她明知道他連要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卻如此狠心地跟他玩這種遊戲……好,很好,她就這樣,繼續保持下去,等到哪天讓他藥到病除了,他會讓她知道得罪他有多麼愚蠢!
「錯!」她驀地停止攻擊,雙手卻又蓄意地往下游移。「我是在對你進行性騷擾。」
他以為只有男人才能對女人性騷擾嗎?那他可就錯得可憐了。
「性騷擾!?」對他?「你有本事就等我病好了再來騷擾我。」
該死,就算全身酸軟無力,但是說男人是一種因性而動的動物一點都不為過,連他都深深瞭解此道。
「我沒什麼本事,你知道的……」她笑得跟聖母瑪麗亞沒兩樣,還外帶呵呵兩聲。
倘若她真有本事,歐洲她豈會待不下?
因為她沒本事,所以她的畫根本就沒有價值,只是讓他用各路人脈給拱上天罷了,其實她的畫……根本一文不值;然而她卻相當感謝他在她對自己產生疑惑時,適時地攻擊她,讓她自這一場夢清醒,讓她知道自己過度膨脹的自以為是有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