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讓雷尼可知道,這是她第一次和有關法律的事務接觸,雖然她對法律一無所知,但是以後也絕不會再麻煩他。她惹不起像他這樣英俊又性感的貴族律師。
她把注意力轉向瑞迪,準備好了的稿子卻全忘了,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我們邊喝咖啡邊繼續討論?」雖是問句,尼可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不待她回答,他使輕扶她手肘,領她走向法院大門。
他的手指碰觸到她肌膚,竟使她感到灼痛,她狼狽地縮手。
「我很想請你喝杯咖啡。」她扯謊道,「可是我必須先帶瑞迪回家。」
「為什麼?」
這個問題問得她一愣。她本以為他會識相地點個頭,說再見,隨即上路。他怎麼可以拖長了聲音,懶洋洋地問為什麼,好像在問他的戀人為什麼拒絕邀約似的。他已經是該死的英竣該死的世故、該死的自信,還該死的從跟她講第一句話開始就目不轉睛,這些她全無招架之力,她只不過是個單純的鄉下女孩。就像小時候,只能無助地任他捉弄。
她暗暗做個深呼吸。「因為,我們有事情要談,或者應該說我有話要對他說。」她拋給瑞迪一個警告的眼光。「再說我也不想耽誤你的時間,我知道你的時間寶貴,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正好相反,我現在閒得慌。已經好幾年沒回來了,事實上我們搬走後我始終沒回來過,我很想看看故鄉有什麼改變。此外我們還有事情要說。」
什麼事?他們之間沒有交集,哪有什麼好談?
他推開門,頗具紳士風度地退開一步讓她先出去。她迅速經過他身邊,避免接觸他或他的衣服。她不想讓他以為他使她神經緊張,然而事實確是如此。在優越的貴族大律師面前。
她自覺藐小,卻又不甘低他一等。
她沒碰過像他這樣的男人。他們小鎮上的每個人都單純、友善、直率,根本不必去猜疑別人心裡在想什麼。雷尼可卻是那種看情形說話的男人,極端自製、冷靜。彷彿即使火燒屁股,他也不會著慌。她相信她的直覺沒有錯。
一旁的瑞迪已經蝶喋不休地說要邀請尼可回家,莉絲不由得很不淑女地厲聲說:
「閉嘴。」她知道弟弟為什麼這麼熱心想帶這個陌生人到鎮上逛。他知道回家會挨一頓罵,正在設法拖延時間。
「我想你弟弟說得對。」尼可對她微笑。該死的迷人微笑,該死得今她緊蹙眉頭。
「好吧!我們回鎮上喝杯咖啡。」她不情願地說,聽到弟弟呼了一口氣。「你是開車來的嗎?」
尼可點頭。「你帶路,我跟在你的車子後面,我的車就在那裡。」他指向停在街邊的一輛積架。正配合他身份的高級跑車。
「我坐尼可的車。」瑞迪迫不急待地叫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她低聲自語,再大聲說:「好吧。」
一直在嚴密觀察他們兩人。對他而言,他們姊弟恐怕是跟他不同種的生物。在強烈的陽光下,他看起來比在陰暗的法院走廊上還威嚴。他的黑髮濃密烏亮,眼神機靈銳利。
他盯著她看,她不肯退縮,和他對望著。這裡是她的地盤,誰怕誰?
她的目光掠過他全身,他的西裝合身完美,是她在電視上看過的高級品。人要在裝也得要有好身材才能裝扮得登樣,像他這樣寬肩闊胸,手長腳長的,就算不做律師也可以做模特兒。真沒天理,這個高傲的傢伙憑什麼集上帝的恩寵於一身。
只不過是只闊綽的都會動物罷了!他還不是得和大多數人一樣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裡奔波。真令人無法相信他曾在民風粗悍的約克郡住過,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鄉土味。
「通常你遇到男人就盯著他估價嗎?」他問。
「你是我們鎮上少見的稀有動物,我不是在估價,只是觀察,滿足我的好奇心。」
「我們可以走了吧?」瑞迪問。他不耐煩聽他們鬥嘴。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裡。那件褲子是為了能使他出庭時給法官一個好印象,她才忍痛買給他的。穿著西裝褲,讓穿慣了牛仔褲的瑞迪很不自在。他也在用表情抗議他們幹嘛站在烈日下烤人乾。
她能有什麼選擇:完全沒有。那篇精心擬好的罵人稿已經飛出腦袋,在開車回鎮上的短暫旅程中,她只好獨自生悶氣。而每往後視鏡瞥一眼,看到雷尼可種氣地開著名車的那副德性,她就愈發生氣。
到了鎮上,各自停好車,她決心盡快喝完咖啡付錢走人,別做不必要的寒暄。他要不喜歡她的態度,大可一走了之。
瑞迪看起來輕鬆多了,好像找到靠山似的。竟敢嘻皮笑臉地問她,他可不可以先回家。
莉絲望著他,駭然發現必須和電尼可單獨相處。
「你為什麼要先回家?」她緊張得差點咬到舌頭。
「我要趕功課。」
一個她無法否決的藉口:即使瑞迪自動想趕功課是被天荒的事情。
他笑得好樂,明白能暫時逃過一劫。
「好吧!你先回去打掃、倒垃圾,修理廚房的門。」她拒絕在一個厚臉皮的十六歲男孩面前認輸。
「為什麼要修理廚房門?還滿好的嘛!」
「鉸鏈脫落了。」
「沒關係啦!反正還可以用,家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瑞迪,你乖乖去修理,不然就陪我們進咖啡屋坐著,然後我們找間鞋店替你買雙新鞋,再去理髮院給你剪頭髮。」
她知道瑞迪最怕逛街和剪頭髮,待會她回家時。廚房的門應該已經修理好了。果然。
瑞迪匆匆逃逸,臨去還不忘謝謝尼可救他免於牢獄之災。
「他以為他已經無罪開釋了嗎?我還沒跟他算帳呢!」莉絲低聲喃喃自語。
她瞟向尼可,按捺住自己想看表的慾望說:「我們走吧!」她的聲調中有快點把這件事情辦完的意味。
「不急。」他柔聲說,彷彿能讀出她心思。不過他還是跟著她走,走不到幾步她就必須加快腳步,以便跟上他的大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