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卡佛一個翻身,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可是上方未顯示號碼,換句話說,對方並不想讓他知道他是誰。
他決定不接。
奇怪的是,一連三次,鈴聲一再響起,直到第四次,對方才死心不再撥打,於是他查了一下語音留言信箱,意外地發現對方有留言。
他想了好幾秒,最後才決定接聽──
「是我,學長,原諒我不能顯示我的號碼給你看,我有苦衷。
那日在海邊,你的絕情我領教過了,當時我並不在意,起碼我以為自己不在意。但回到家中,我一再陷入過去的回憶,這才發現,我錯了!
我在意,一直都很在意!
大學期間,眾星拱月的我總是偷偷打探著你,可是你卻幾乎沒有正眼瞧過我,這讓我很難受。本以為如今已更臻美麗的我,總該可以令你刮目相看了,結果──你的身邊卻已出現另一個『她』。
但即使如此,我可不可以請求你讓我再見你最後一面?
就這麼一次,而且是最後一次!因為今晚我將遠行,且永遠不會再回到這裡。
所以我衷心地懇求你,就在我們那天遇見的海邊,和我見一面,算是訣別吧!
另外,我要還你一樣東西,那是當年你我就讀醫學院時,你與同學打賭贏得的聽診器。當年你因開懷暢飲而將它遺落在酒吧裡,被我撿到,很抱歉,我私心留下它,只因為我想睹物思人。
求你出來一趟!別問我怎麼知道你的手機號碼,我只能說我不再單純,但對你的愛慕卻沒有遞減,反而與日俱增。
見我最後一面吧!如此我死也心甘情願。求你!」
他又重新聽了兩遍留言,原本堅決的心彷如滴水穿石,漸漸出現了凹洞。
他終於退下睡袍,穿了件便裝悄悄地往外邊走去,可是他的一舉一動,卻為泰陽室內所安裝的閉錄電視給錄了下來。
一種特別的聲波立即傳入泰陽的房內,他馬上連線觀察,直覺不安,也匆匆套了件外衣,快步跟了出去。
至於睡不著的葛雪靈,則感到一種緊窒的氛圍撲面而來,她也換上輕便的褲裝,就她熟悉的路徑往上走。
這三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分別乘著隱藏式的電梯到達招待室。
連卡佛開始往海邊走去,泰陽便招呼值班的保鑣偷偷地跟著連卡佛,以便隨時保護他。
至於最後到達正廳的葛雪靈,也躡手躡腳地跟了出去。她有些訝異連卡佛頭也不回地往海邊的椰林間走去,他的動作彷彿告訴她──有人在等他。
果然,半分鐘後,椰林後方鑽出了一個女性的身影。
尾隨他們的葛雪靈,為了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趕緊躲在他們附近的一處地方。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侵犯他人隱私之嫌,但她就是無法不這麼做──她急於知道那個女人與連卡佛的關係。
對於自己的行為,她不是不感到驚詫的,他和她之間並沒有什麼,而且她一向是排斥感情的,但為何她現在會像個因嫉妒而失控的妻子,倫窺他和那女子的互動呢?
她拿出超迷你型的望遠鏡偷看,立刻認出了那名女子。那人就是前幾日下午,令她感到不安的女人!
連卡佛娣著身穿黑色潛水衣,像是剛從海底潛泳回來的白瑤,等著她說明來意。
「學長,哦,不,請容許我叫你一聲卡佛。多少個夜晚,我期望這麼稱呼你。卡佛!卡佛!」白瑤認真的表情有著訣別的感傷。
連卡佛突然感到一絲悲憫。
他一直是女人崇拜的人物,他也樂得讓她們熱情的圍繞與奉獻。可是白瑤不同,她從不曾表現對他的思念、渴望,甚至佔有,可是再次出現,卻就剖心掏肺地表明,希望他允准她呼喚他的名字、見她一面!
試問,有幾個血性男兒可以真正拒絕這樣微薄的請求?
而這是他唯一可以給她的,因為他的心已被另一個女孩所佔領。他可以體會白瑤的心情,卻不能分割丁點感情給她,一點也不能。
「卡佛,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她哀道:「為什麼?」
「你要我來,我來了。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不會只是要還我那個聽診器吧?」他刻意冷絕地求證。
「哈!」她突然仰天苦笑,「我真傻,對吧?!」
「天下沒有真正的明白人。」他說,仍然是那帶著冷涼的語氣。
她猛然向前,極盡全力地抱住他,「我愛你!我愛你啊!死都不放手!」
他怔了半晌,旋即試圖推開她,卻發現白瑤根本是使盡全力巴住他,怎樣都不肯鬆手。
她本來就是練家子,手勁比一般女子大了許多,就連一些男人也不是她的對手,更別說她是橫了心用力地抱住他。
他當然可以不顧一切,使勁地扯下她那如八腳章魚的手,但這麼做不免弄傷或弄斷她的手,他並不想這麼做。所以他採取較溫和的方式驅離她。
他將她的手稍微推離他的頸項,大聲喝叱:「你在發什麼瘋?快放手!」
「不!不放!起碼在這一刻我不放!我已經放過你太多次,也太多年了,這一次、這一刻,就讓我任性而為一次吧!」她大聲啜泣道。
葛雪靈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看見他們擁抱在一起,心頭一陣擰疼,呼吸與心跳越來越不規則。
「白瑤,以前我沒有正眼看過你,現在也不會。放手吧!你要我做的,我已做到了,現在是你該放手的時刻了。」他的態度依然冷漠。
「你愛她,對吧?」白瑤直言斷定。
「這是我的事。」他仍未鬆口。
「她是幸運的。」她說,黑眸忽然直直地往葛雪靈的方向瞥去。
葛雪靈嚇了一跳,但旋即一想,她不可能看見黑暗中的她才對呀!
「我該走了。」連卡佛不打算和她耗下去。
白瑤卻將他抓得更牢,而且抬起腳尖,準備湊上她的唇──
連卡佛終於使力地推開她,大聲咒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