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她再次吶喊。這次大叫,意外地將她從夢中給喚醒過來。
他定定地看著她,「你醒了,我等你好久了。」
「為什麼等我?」她問,顯得冷漠,似乎仍然沉浸在先前的夢中。
她就像失去靈魂的美麗女子,少了根引她返航的絲線。這就是連卡佛此刻的感受。
頓時,他再度想起他祖母的預言──「你會娶一個失去靈魂的女子為妻。」
是她嗎?
他是想過娶她,如此,遂了小麥的心願,也讓小雪花有個愛她的母親,至於他,也有個令他愉悅的女子為伴。
他一把將她摟近,低語:「你的傷好些嗎?」
「別碰我!」她的目光犀利,滿是拒絕。
他拉開彼此的距離,問道:「為什麼?」
她偏過頭,一幕幕海邊他與白瑤相擁的鏡頭湧了上來,還有父母對罵的回憶也漫過心頭,淚水不自主地開始滑落。就說嘛,感情是不可靠的,她怎麼一不小心就……
他伸出手準備為她拭淚,她卻拍掉他,同時起身打算逃開。怎知,才一下床就軟身倒地,手中的點滴也被扯下。
他立即扶起她,「你到底怎麼了?」他對她又惱又憐。
她開始哭泣,「別管我,別管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不行!」他堅持抱起她。
「放開我!放開我!」她用力在他的肩頭捶著、打著,還用那泛白的唇,咬著他雪白襯衫下的肩胛骨。
他卻不為所動。
「放開我!放──開──我!」她奮力且誇張地又哭又叫,剎那間昏了過去。
「來人!」他立刻按下求救鈕。
她這種情況在醫學上稱之為「重度情緒障礙」,並旦是帶有自戕的情緒障礙。就一般人的眼光看來,她是個「失去靈魂」的可憐女子。
他心疼地親吻她,一遍又一遍,直到醫護人員進來,他還是不斷吻著她的頰,低聲說:「回來吧,MY DEAR。」
泰陽看著向來對男女之事漫不經心的連卡佛,這麼認真地對待雪靈的模樣,拿著白瑤預備還給他的聽診器,不知該不該給他。
連卡佛突然回頭看了泰陽一眼,「有事?」
最後,泰陽代他作了決定,「現在──沒事了。」
他順手將那紀念品往垃圾桶一丟,低聲歎了口氣,感到白瑤的死就像那被拋至垃圾桶的聽診器一樣,永遠無法取代葛雪靈在佛哥心中的地位。
女人,為什麼都這麼傻,總是跳不出情關?
*** *** ***
葛雪靈自從那日昏厥後,又過了三天,她仍無甦醒的跡象。
急壞了的連卡佛,直抓著外科、內科、神經科的醫生追問,但每個人給他的答案全是:「她的生理狀況一天比一天好,至於腦部的部分就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你也是醫生,你該明白,她能不能完全清醒,只有天知道。」
「該死!」他當然知道,可是他不能坐以待斃,他決定去找慕林!
慕林是國際的精神科權威,也許他會有辦法。
他立刻發了一封E-MAIL;給對方──
慕林醫師:
我是法國XX醫院的小兒科主治醫師──連卡佛,我想請你為一個病人看診,她算是你的親戚(請原諒我現在才通知你),以下是她的基本資料:葛雪靈,紐約市心智科的心理咨商師……
當慕林打開信箱時,簡直不敢置信,立刻撥了一通電話給連卡佛:「我是慕林。」
「真高興你可以打電話來。」連卡佛說,「不知你何時可以趕到泰國來?」
「我會搭今天下午的班機由法國飛來,在這之前,請告訴我,雪靈發生了什麼事?」慕林又問。
「她受傷之後就開始囈語……」連卡佛就自己知道的一一陳述。
「你們讓雪靈受罪了!」慕林直語不諱地說。
「我很抱歉。」
「為了這事,雪靈因此和我們失去聯絡,一度我們還以為她死了,要不是葛家的老么告訴我們她還活著,我是不會讓你好過的!」慕林一如往常地森冷威脅侵犯他的人。
「說話客氣一點,威脅我可以解決問題嗎?我也是受害者!」連卡佛也不客氣地回口。
「對不起,我代表我先生向你致歉。請問我三妹雪靈現在的情況如何?」慕林的太太──也就是雪靈的大姊,連忙截過電話問道。
「慕夫人?我感到萬分抱歉,令妹現在仍未醒過來。我是否可以冒昧地請教你一些問題。」
「請說。」
「你的雙親在生前相處得好不好?對你們子女的教育又如何?」他將自己的疑惑說出。
「你──」她不懂他為何這麼問。
「請告訴我。」
「我父母很相愛,對我們四姊妹也是愛護有加。你觀察出什麼不尋常的事嗎?」
「那你知道令妹為何選擇就讀心智科嗎?」他再次直搗問題中心點。
「她說,她愛孩子,而且希望每個幼小的靈魂得到安慰。」她道。
「恕我直言,我覺得雪靈的內心深處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隱痛,而且這痛來自你的雙親。」
「什麼?這……這怎麼可能?」葛風蝶訝道。
慕林又搶回電話,「連卡佛,我們到時再細談。」他忽然覺得這問題不如原先想像的簡單。
「好,再見。」
放下電話,連卡佛依然盯著那張熟睡又蒼白的臉。
他輕輕地觸著她的臉頰,「雪靈,你打算什麼時候醒過來?」
她仍然沒有反應,只是沉睡在自己建構的夢的世界裡。
*** *** ***
葛雪靈的臥室,突然傳來很細微的聲音,那輕巧的移動聲,從門邊移到衣櫥,然後衣櫥的門輕輕被拉動後,就再沒有任何聲響了。
葛雪靈仍處在半夢半醒中,但卻感到那細碎的聲音極為真實,她倏地睜開雙瞳,透過微亮的曙光,睇著掩上門扉的衣櫥,開口問道:「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