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來,他與戚家並沒有談出什麼具體的結果,他心裡很清楚,戚家是絕不可能同意讓出舞鶴會館經營權的,所以他也不急,畢竟有些事急也沒有用。他反而把來回日本與台灣兩地的獨處時間當成是休假,至於能不能達到共識,似乎就沒那重要了。
現在已走進舞鶴會館,正站在大廳的他本不該注意到櫃檯裡的那個女人,但她激昂的批評要人不注意實在有些困難。
這輩子,他看過的美女很多,女人的容貌對他而言早已經不具任何意義,畢竟一個女人最難能可貴的不是魅惑人心的外表,而是有顆美麗善良的心,但眼前的女人,卻莫名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們要什麼賠償?」拄著枴杖的任尹萱好奇的問著。
「對啊!他們要什麼賠償?」櫃檯裡的戚仙女也難掩好奇的開了口。
於浩天瞪著兩張同樣熱切的臉一眼,「不關妳們的事,不准多嘴!」
「問問而已嘛。」戚仙女不滿的撇了撇嘴,看了看站在櫃檯前的宮城玉置後又說:「長得挺帥的,不過幹麼不笑?難道他不知道笑容是最好的語言嗎?」
「我告訴妳,像他這種人,都是人家對他巴結的笑。」任尹萱自以為很瞭解似的說,「要他對別人笑,那可是難上加難!」
「他不笑,說不定是他缺了顆門牙。」戚仙女打趣的猜測。
「不會吧!」任尹萱忍不住哈哈大笑,「不過通常帥哥都不完美,說不定他一笑形象就毀了。」
「有道理。」戚仙女也發出爽朗的笑聲。
「克制點,戚小姐!」於浩天警告的看著她。
她翻了翻白眼,「開開玩笑而已嘛!」她抬起頭,直視著宮城玉置的黑眸,「不會真是個沒門牙的帥哥吧?」
「戚仙女!」於浩天聞言,真的很想馬上拿針把她的嘴給縫起來。
「開開玩笑嘛。」她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老實說,你到底要什麼樣的賠償?」她俏皮的對宮城玉置眨著眼。
「他聽不懂中文。」任尹萱在一旁提醒。
「我知道,」她不懷好意的笑著,「就是知道他聽不懂才敢胡說八道啊!不然我對客人這種態度,被我六哥知道,我會被宰的。」
「戚志歲看起來不像是會訴諸暴力的男人。」
「看外表通常都不准的。」戚仙女揮了揮手,將房號密碼輸入後,才把房卡交給於浩天,「經理,好了。」
於浩天接過卡片,對宮城玉置此了個手勢,用標準的日文說道:「宮城先生,請這邊定。」
戚仙女則帶著笑容,準備目送他們離開。
「舞鶴會館。」在離開櫃檯前,宮城玉置突然用字正腔圓的中文說道。
戚仙女和任尹萱聞言一楞,不禁面面相覷。
「我要舞鶴會館做賠償。」他轉過頭,專注地看著戚仙女重複一次。
她回過神,頓時怒火中燒,「去你的,你土匪啊!」
「對啊!你去搶比較快!」任尹萱也立刻與好友站在同一陣線。竟然敢獅子大開口的要一整間飯店做賠償,真是莫名其妙。
而宮城玉置卻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們,然後轉身離開。
這個服務人員的放肆行為該令人感到生氣的,但奇怪的是,他的怒火不但沒有被點燃,甚至就這麼站著聽她大放厥詞,聽著她當著自己面前,從他的表情到長相批評得一無是處。
他相當肯定自己沒見過她,這時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想捉弄人的念頭……
一個真性情的女人,大剌剌地當著他的面數落他那一臉生人勿近的表情,只因為她認定他是個聽不懂中文的日本人。
他發現自己喜歡她臉上那種吃驚的表情。背過她時,嘴角忍不住揚起一個快樂的弧度。
*** *** ***
原本接送她上下班的鄰居兼好友任尹萱,最近因為腳傷而被男友留在身邊就近照顧,所以戚仙女只好認命的自己想辦法到舞鶴會館。
這並不是太難的事,只是剛開始時會有點不習慣。後來,她乾脆買了一輛腳踏車代步,並決定每天提早十分鐘出門,如此一來,她既不會遲到,又能順便運動健身,真是一舉兩得。
一如往常,她聽著IPod,有規律的騎著腳踏車出門,停在紅綠燈前等待時,她下意識的哼著曲目,此時正好看見一個六十多歲的阿桑手裡拿著好幾袋東西,吃力地準備過馬路。
社會上許多價值觀其實都已經有所轉變,就算一個老人家在旁邊辛苦的拿著東西走動,也不會有人想伸出援手。不過這種事也很難講,戚仙女不禁想起初到台灣時,也曾經好心的想要幫老人家拿東西,可卻被當成小偷似的防著。這種感覺實在很不舒服,所以有時也不是她不想幫助人,而是好心很可能會被當成驢肝肺。
就在她猶豫時,阿桑突然一個踉蹌,手上的東西散落一地,就見她手忙腳亂的蹲在地上撿拾掉落地面的蔬果,一邊撿還一邊慌亂地看著四周來往的車輛,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被撞上。
來往的人不少,有人經過時腳步稍停頓了下,但卻依舊沒有停下來幫忙。看到這個情況,戚仙女皺了下眉,先是把腳踏車隨便往旁邊一擺,便急忙走上前去。
阿桑在匆忙問給了她感激的一瞥,她淡淡一笑,手仍舊快速的動著,想趕在號志燈變換前將地上蔬果全撿起來。忽然,一雙大手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驚訝的抬起頭,不過映入眼簾的面孔卻讓她楞住了。
宮城玉置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動作迅速的將東西撿好,並交到了阿桑手中。
阿桑感激地不停向他道謝,
他俊美的五官依然看不出有特別的波動,逕自冷冷的轉過身,坐上了停靠在一旁的車子。
「妳還呆在原地幹麼?」他坐在車上朝戚仙女問道,「妳不怕遲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