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到她的緊張,突然很小孩子氣地記起這幾天的新仇舊恨,記起了他在廣州時,被她忽略的難堪。他鬆開她的手,也要讓她嘗嘗那種滋味。
小女人微詫的看著他,還沒開口就聽到他無情的回答—
「你自己找事情做吧,我有些公事要忙。」
瞿亞任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慌,著實有些不忍,但他咬咬牙,逼著自己去記起被忽略的感受,撇下她轉身就走。
再一次,樊以蓁被丟下了,她緊張的環視四周,不知道有什麼事是她能做的?
少了他在身邊,她似乎連走路都覺得彆扭,眾人的視線像針一樣地紮著她。
對於不屬於自己的一切,樊以蓁一向很認分,只是突然地被拉進這個「上流社會」裡,她對自己身份的認知,更讓她手足無措起來,感覺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樊以蓁慢慢地走到一個安靜的角落裡,試圖用黑暗保護自己,將自己深深的藏起來。
她揚眼看四周,很輕易地找到挺拔俊逸的瞿亞任,他已經自在的加入團體裡,那飛揚的眉、微笑的眼,舉手投足都有其領袖風範,散發自然天成的迷人魅力,而她這個躲在角落的小媳婦,只能遠遠的仰望著他。
樊以蓁不自覺的垂下眼,低頭審視著自己的模樣。
她是換上華服沒錯,但是褪下華服的她,還是原來的樊以蓁,一個過一天算一天,極其平凡的小職員而已。
瞿亞任的世界,原來跟她的是那麼下同……
她的心裡像是蒙了塵,昏昏暗暗的,樊以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覺得難過,卻還是揮不去那沉重的情緒。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想回到那個樂觀進取、凡事只看光明面的自己。
只是,樊以蓁才一抬眼,心頭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棍,疼痛之外,眼前的情景更刺傷了她的眼。
不遠處,瞿亞任已經換了談話的對象,幾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個個挽著長髮,露出纖白的頸項,她們優雅的端著酒杯,個個眼神閃爍的注視他。
瞿亞任……真是個讓人轉不開視線的男人。
那位甲美女,正微偏著頭,誘人的紅唇傾近他的耳,說了句讓他咧開性感薄唇的幽默話語;還有乙美女,完美的身材若有似無地貼近他手臂,正欲對他展開最親密的肢體接觸;那個丙美女又……
不知為何,這樣的畫面,意外地讓樊以蓁心間一陣刺痛。
她很快的栘開視線,胸口有種被針螫過的微疼,讓她直覺地不想繼續看下去。
樊以蓁的唇辦不住顫抖,她想強迫自己微笑卻無法如願,最後只能擠出一個扭曲的悶笑,嘲弄自己沒來由的沉悶心情。 ·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她彷彿能聽到他以低醇嗓音誘哄美女,能想像他唇邊撂起一抹魅惑的笑,逗得女伴樂不可支。
樊以蓁覺得胸口好沉重,幾乎快要不能呼吸了,一股幾乎令她昏噘的情緒湧上心頭,她的心好痛,像是要撕裂了一般。
他怎麼能在她的面前,跟那些女人那麼親近?
她今天的角色,是扮演他的女朋友不是嗎?
如果不需要她出現,又何必要帶她來到這裡,是讓人看笑話嗎?
樊以蓁想開口咒罵他,眼中卻湧出熱淚。
腦海中浮現兩人擁抱的景象,是那麼的親暱而自然,而如今他身邊……
除去憤怒不談,還有更細微的情緒茲擾著她,她的視線因淚水而朦朧,卻固執得不讓眼淚掉落。
沒有理由,不是嗎?
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她應該壓根兒不在乎才對啊!
莫名其妙掉什麼眼淚、難過個什麼勁,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兩人只是演演戲而已,又不是真的喜歡上他,怎麼會……
嚇!樊以蓁驚慌的捂唇,小手微微顫抖,一張小臉變得蒼白,只因為她意識到某些可怕的情緒。
她竟然那麼在意他?在意他的眸光、在乎他的溫柔呵護以及言語態度。
樊以蓁全身微微發抖,臉色萬分蒼白,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瞭,這中間出了什麼差錯?
假戲真做!
兩人的協議出了問題,她竟然在下知下覺中認真了?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她覺得他的笑容比方正陽有魅力,他的接觸能讓自己心跳加速,他的靠近既讓她感到安全,卻也同時感到緊張慌亂。
荒謬的是,她竟然在這麼難堪的時候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在他對著別的女人微笑時,感受到對他的在乎。
樊以蓁緩慢地調整呼吸,期待那陣椎心刺骨的痛楚能快些消失。
是因為未曾嘗過戀愛的甜美,所以在享受他的呵護時,不自覺就迷失在他的溫柔裡?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樊以蓁沒有一點認知,但是他突兀地出現在她的生活裡,她卻坦然而自在的接受,像是她的潛意識裡,早不把他當成陌生人。
是啊……兩人怎麼也不算是陌生人,她的記憶裡有他,她的畫裡有他,她的抽屜裡、她的牆壁上……到處都有他的影子。
所以,她如此自然的與他貼近,就連深陷也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然後,夢醒了。
樊以蓁再次揚眼看向他,他正帶著笑容舉杯,邀請身旁的女人,那樣的表情是她曾經熟悉的—在咖啡廳裡,當兩人達成協議時,他臉上就帶著這樣的表情,用溫柔的眼神望著她,讓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他的提議。
樊以蓁從他的眼裡,看到他對其他女人的深情,想起他往日的溫柔,讓她更加想哭。
這真是個錯誤!
這段時日的種種彷彿是場夢,無論是攬她入懷的溫柔舉動,或共飲同杯飲料的親暱行為,重要的是此刻他不在她的身邊。
而她也不該有這種期望,期待他能留在她的身邊。
在這脆弱的一刻,樊以蓁的心格外軟弱,她無法隱藏真正的情愫,顫抖紅唇低喃著他的名字。
「亞任……」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自然地喊出他的名字,她覺得好親暱,卻也好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