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我先去付錢。」
看她拿出皮夾,掏出鈔票,這動作讓他皺起眉頭,脫口而出:「不要!」
「怎麼了?」他激動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
他握緊拳頭,自己也不懂為何,就是想阻止她的行動。「抱歉,我覺得很不舒服。」
「哪裡不舒服?」她摸摸他的額頭,確定他並沒有發燒,那麼會是頭痛嗎?
他低下頭,深呼吸幾口氣,抬起頭時,眼神已經不同,從茫然轉為堅定。「你是不是說過,除非是你的男朋友,否則不能請你吃飯?」
「是的。」她心頭狂跳,莫非他想起什麼來了?即使只是蛛絲馬跡,她仍為之雀躍不已。
他繼續往腦海深處泅泳,看到海底有一片閃亮的地方,雖然光芒過於刺眼,他仍要睜大眼看個清楚,因為那是屬於他們倆的回憶。
「以前也發生過同樣的事,對嗎?你自己付錢,不讓我請客。」
「嗯,第一次讓你請客的時候,我就堅持要自己出錢,還有第三次分手的時候,我付了自己那杯咖啡的錢。」這些回憶都是她的珍寶,但若只有她一個人守著,太寂寞了,多希望他也能記得。
「原來如此……」他面色凝重,點了點頭。「所以你要去付錢,我覺得不舒服,應該讓我請客才對。」
「你都想起來了嗎?」
「有些事情好清楚,有些事情又好模糊,但是我很確定,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有資格請客。」沒錯,他越來越肯定,他們不是普通朋友,他們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你真是……記得這種小事做什麼?」她實在被他打敗,失去了記憶還這麼固執,或許這對他是極為重要的部分,所以一點小刺激也受不了。
「總之,我來付帳,你不准動。」他走向櫃檯,動作穩健,看不出是個失憶的人。
望著他的背影,她的視線已矇矓,自己都覺得驚訝,她竟比從前更愛他。
多感謝老天賜給她這一份愛,不管他能否找回記憶,她將為他守候一生。
吃完火鍋,他們搭上計程車回家,途中她握著他的手,相信這份溫暖的傳逵,能夠傳入他心中。
「我們要去哪裡?」他反覆摸著她的手指,尤其是那戴著婚戒的無名指。
「回家。」她只淡淡回答了兩個字,卻是他們一路分分合合走來,好不容易到達的地方。
車子開到天母一棟獨立的二樓住宅前,陸崇平搶著付了車資,雷若璇笑盈盈看著他的動作,發覺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愛他,甚至超過了當年的熱戀期。
下了車,她拿出鑰匙,打開大門。「這裡是我們的家。」
「我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陸崇平環顧四周,那些擺設和傢俱、書本和用品,還有窗台邊的香水蠟燭,在在刺激他的神經末梢。
「乖,你先坐下來,慢慢去感覺。」她扶著他的肩膀,像對一個孩子說話,寵溺而溫柔。
他坐到雙人沙發上,手邊有幾個布偶,也讓他覺得懷念,他不知道那是當年他送她的禮物,只是拿起來觀察把玩,彷彿回到很美好的一段過去。
雷若璇站起身。「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服。」
他卻放下玩偶,握住她的手。「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他的眼神帶著期待和信任,她怎能拒絕這雙眼?
「我們……我們一直很相愛嗎?」
她深吸口氣,忍住落淚的衝動。「是的,我愛你,你也愛我,七年多來從未改變。」
就算只有她一個人記得,就算他永遠失落這段記憶,他們確實相愛過,誰也改變不了這事實。
他微笑點了頭,他真高興事惰是這樣的,能與她相愛,想必是他人生中最棒的一件事。
不一會兒,她走出臥房,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睡衣,她知道這對他有特殊意義,當初他歸還了所有屬於她的東西,就獨留著這件睡衣沒還,而後當他買下這棟房子,衣櫃裡也只放了這件睡衣。
在兩人分手的那三個多月中,這應該就是他最懷念的東西吧?
果然,陸崇平一看到就睜大眼,站起來握住她的肩膀,喃喃道:「這件睡衣、這件睡衣……」
只是一件白色棉質睡衣,卻讓他心頭狂跳,但她什麼也不說,不催促不提醒,由他自己去回想。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有什麼東西正敲打著他的心門,一次比一次強烈呼喚,他不打開門都不行。
終於他伸手抱住她,抱得那樣緊、那樣用力,幾乎讓她疼起來,卻高興得想哭。
車禍以後,她常會抱抱他、摸摸他,拉近兩人的距離,但都是她主動,他只會害羞地接受,一開始甚至僵硬得不得了。彷彿又回到剛相戀的時候,她必須先開口,要求和他牽手、擁抱,她並非不願意,只是她仍期盼他的熱情,讓她感覺自己被需要。
「小璇……小璇……」他把臉埋進她的發中,呼吸那熟悉的花香,四周的迷霧隨之散開,這呼喚像把鑰匙,解開他的心鎖,當他探入一看,發現滿園花都開了,他所擁有的是那樣豐盛、美好。
他放開她一些,探尋她臉上的表情,只見她雙眸似水、笑中帶淚,這張臉讓他看得入迷,原來他要守護的就是她的笑容,他怎會忘了?應該是一看到她就能想起來的呀!
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行動說明,於是他將她橫抱起來,走向主臥室。
他的動作好直接,連問都沒問過她,但她抱著他的頸子,沒有疑問沒有害怕,她確定他會保護她。
他將她放到床上之後,自己也躺到她身旁。
「這種感覺好懷念,我躺在右邊,你躺在左邊,彷彿很多年來都是這樣,即使你離開了,你的睡衣仍陪著我。」
「我不會再離開,我就在這兒。」她依偎在他臂膀中,再也不用尋覓,她的家就在這兒。
「小璇、小璇……」他一一吻過她的額頭、臉頰和嘴唇,輕柔得像春風,珍惜他最寶貝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