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艾藍沒聽清楚她的自言自語,白了她一眼。「嘖,我在認真思考,你不要打擾我好不好?」
「喔。」她乖乖閉嘴不再多說。
算一算,擔任他的家教也一、兩個禮拜了,每天放學後,就直接和他一起回家,這樣一來就兼顧不了家裡,於是她拿錢給管家,麻煩管家代為張羅爸爸和小誠的晚餐。唉,管家的這份恩情,她恐怕永遠也還不完。
到沈家之後,認識了他的父母親,她才知道沈艾藍的爸爸伍澤天真的是個溫厚善良的大學教授。她一直弄不懂,既然他父親是大學教授,為什麼還要找她當家教?
而沈阿姨,雖然是一代黑道女幫主,卻美艷得教人無法直視,而且是個非常非常和氣的人,一點也沒有江湖氣息。
尤其沈阿姨知道她家裡的情況後,對她特別疼惜,常常噓寒問暖的,教她十分感動。
白慕琪的視線落在身旁那張俊臉上,仔細描繪過每一個地方,像是要把他臉上的每一處線條都牢牢鐫刻在心中似的……
看得久了,睡意籠罩,她的雙眼逐漸感到酸澀。
沈艾藍扔下筆。「寫完了。」準備伸懶腰的動作,卻因白慕琪突然輕觸他眉角而停頓下來。
已經呈現恍惚狀態的白慕琪並沒察覺自己的舉動。她近乎呢喃地問:「怎麼會受傷?」
「還會是怎樣,當然是打架啊,不然被我媽打的啊?」沈艾藍翻個白眼。說起過往英勇事跡,他精神就來了,毫不客氣地使用誇飾法,語氣生動,還配合靈活動作,若是生在古代,鐵定是個出色的說書人。
「那時候,五十個人包圍著我們五個,我們突破重圍,殺得他們片甲不留!當時,十個人朝我衝過來,我閃也沒閃,和他們展開近身肉搏;他朝我揮來一拳,我頭一低閃過,後來……」接下來的長篇大論,為了篇幅著想,恕略,直接跳到重點。「哼,有個王八蛋使暗招,竟然用磚塊砸破我的臉。拜託,我就是靠這張臉吃飯的耶,當時一火,對方被我揍得大概十天下不了床。」
哈哈哈,光是回想依然覺得熱血奔騰啊∼∼這種時候,她應該要來點掌聲吧?
沈艾藍一臉臭屁地轉頭,準備接受讚歎,可是一看,不知何時,白慕琪居然趴在桌上睡著了,頓時他表情都扭曲了。
靠,他講得口乾舌燥,精彩絕倫,她她她──竟然給他睡著?!
可是,看在她睡得這麼香,嘴角還甜甜揚起的分上,他……就原諒她了。
原本氣沖沖的瞳眸,漸漸變得如水般溫柔,注視著她越看越順眼的五官,他不自覺地勾唇微笑,修長指尖撥開她垂落在頰邊的辮子,露出她整張臉蛋。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像欺負她一樣對待過任何一個女生。每次捉弄她之後,她總是驚懼得瞪大眼,接著透明的眼淚開始在眼眶中慢慢彙集,看來楚楚可憐,好像恨不得報仇,卻又敢怒不敢言。
他開始三天兩頭想新把戲鬧她,想看看她的極限在哪裡,但是那日的壽司事件,讓她爆發出來之後,他卻突然開始緊張起來,怕她真的生氣,就再也不理他了。
匆忙去找她,卻不小心吻了她,最近幾天夜深人靜時,他總會不由自主記起那個吻,心中隨著竄過一陣奇異的騷動。
一定是因為唸書太累了,所以才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怎麼可能會對白慕琪生起什麼非分之想嘛!
隱隱傳來的鼾聲,代表她真的睡得很熟。
最近為了當他的家教,她每天一早出門,都得到十一、二點才回家,難怪會聽他講古聽到睡著。看來,以後要早點讓她回家休息,總不能因為幫他補習,害她累到黑眼圈都跑出來吧!
第四章
「至誠高中」的教職員室裡一片鬧哄哄,幾名老師聚在一起,手裡分別拿著不同科目的考卷,表情皆是不敢置信。
「沈艾藍變了!」
「期末考他居然每科都及格,簡直跌破我的眼鏡。他會不會是作弊啊?」
三年C班的班導師推高眼鏡,不悅地瞟了一眼說話不經大腦的那位老師。「陳老師,您應該經過考慮之後再說出這種話。」
「抱歉,我只是……合理地懷疑……」陳老師低聲嘟囁著。
「這是沈艾藍第一次每科都及格,他要作弊,不需要等到這一次。」班導淡淡地陳述事實。「自期中考以來,他從不遲到、不蹺課、上課認真聽講,這種分數是他應得的。」
有班導師掛保證了,其他老師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是的,這幾個月以來,沈艾藍變乖了、變努力了、變上進了,除了白慕琪和雄壯威武之外,沒有人知道箇中原因。
他不再惹是生非,這已是萬幸,大家都樂見他的改變,揣測他也許已經找到人生目標,終於知道要付出努力來達成目標,被他欺壓過的人,更是每天三柱香膜拜感謝天。
真是可喜可樂呀,沈艾藍終於長大了。
*** *** ***
高三學生,期末考之後開始放假在家,不需要到校,接下來就是等著畢業典禮和大考的到來。
放假期間,白慕琪依然擔任沈艾藍的私人家教,幫助他務必考上大學。
就她這段時間以來的觀察結果,其實沈艾藍很聰明,他只是不愛唸書而已,有心要念的話,很快就可以上手。
這天,雄壯威武終於看不下去了,老大這樣整天苦讀也不是辦法,總有需要休閒的時候吧?於是他們便提議大家一起到外面吃個飯,包括家教白慕琪。原本沈艾藍不肯,最後拗不過雄壯威武的死纏爛打,他才不情不願地答應出門。
吃完飯之後,沈艾藍卻哪裡都不想去,一心只想要回家。「我可是考生耶!」
他很跩很臭屁地扔下這句話。
午後的人行道上,往沈家的方向,沈艾藍獨自一人走在前頭,專心聽著iP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