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是大哥,才更不能離開,我有責任在。」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跟她提這些。可是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潘瑟頭一回產生想傾訴的念頭,而他發現,說出來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孟夏注視潘瑟,然後她突然想到。「可是你說有人要殺你耶!」她唇一抿。「我知道我這麼講很奇怪,可是,我一點都不希望看到你受傷。」
兩人四目相對,孟夏一雙眼像被燙著似地急匆匆垂下。只是潘瑟沒忽略掉她脹紅的臉頰。她在害羞。
「為什麼這麼說?」
「哪有什麼因為啊——」孟夏搓玩手指頭。「就只是覺得你人不壞,不希望你受到傷害啊。」
潘瑟搖搖頭。這種解釋大概只能騙騙無知小童,至於他,會信才有鬼。他從火堆裡移出一根玉米檢查。「熟了。」他示意她拿。
孟夏猛一吞口水,餓得飢腸轆轆的她當然很想吃,可是一想到他腳上的傷,她搖頭。「我還可以再忍一忍,你先吃。」
經她這麼一說,潘瑟終於笑了。「拿去吧,看你嘴巴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啊!」孟夏伸手捂嘴。摸摸確定只是潘瑟在逗她,這才皺起眉頭瞪嗔。「討厭啦!」
她甜軟的嗔怒像只手撩過他的心弦,潘瑟趕忙低頭再從滾燙的石頭堆裡挪出一根玉米,不願細想突然浮現在他心頭的情愫是為著什麼。
扯掉裡在玉米外頭烤得焦黃的玉米皮,然後用瑞士刀叉起,潘瑟慢條斯理地咬著口感紮實香甜的玉米。
「燙燙燙!哎喲,好麻煩喔。」
熱得燙嘴的玉米不好拿在手上啃咬,又沒像潘瑟有刀可用,孟夏只能克難地縮起手臂用衣袖包覆,一邊喊燙一邊埋頭啃咬。
她抬頭瞧瞧潘瑟那優雅樣,再低頭看看自己已被搞得髒兮兮的衣袖,很想開口跟他借用,卻沒膽也不好意思開口。
人家腳腫成兩倍大都沒哀叫了,她不過是弄髒袖子——算了算了。
真以為潘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斂眸輕輕一笑,潘瑟吃掉最後一口玉米,然後伸手從地上拾了一根打算當柴燒的木條,藉著火光用鋒利的瑞士刀安靜地削著。他規律好看的動作,吸引了孟夏的注意。
木條被他越削越小、越細,她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地追問道:「你在幹麼?」
潘瑟不回答,只是一逕重複著削與切的動作。
「又不說話。」孟夏沒趣地嘟嚷,再度將嘴湊近玉米啃著。然後,他突然將她捧在手裡的玉米拿走。
「喂!你幹麼拿我的……」
話還沒說完,潘瑟已將一頭削得尖尖的木叉插入玉米芯裡,遞到孟夏眼前。
孟夏心猛一跳。她抬眼瞅著潘瑟,但他只是別開頭,不願回視她好奇的雙眸。
孟夏垂眸轉轉手上的棒子,甜美的臉蛋漾出一抹溫暖的笑。「我發現,其實你沒像你表現得那麼冷酷嘛——謝謝。」
潘瑟不作聲,只是山洞裡的氣氛,因為這一點小插曲,突然間變得輕鬆自然了起來。
填飽肚子,方才拾來的柴校也差不多都燒光了,洞穴的溫度再次被寒冷的夜氣取代。孟夏縮在角落,兩隻小手藏在衣袖裡,卻還是沒辦法變得暖和。
孟夏睜眼朝潘瑟那望望,烏抹抹一片什麼鬼也看不見,她伸手摩挲雙臂,突然間記起潘瑟受傷的腳。
天寒地凍的,就讓它這樣擺著會不會出問題啊?雖然他一直說那是小傷不礙事
抿起小嘴想了一下,不行,基於道義,基於良心,她應該要幫他做點什麼事情,至少讓他的腿痛能夠緩解一點。
左思右想,好像就只有一個辦法。孟夏摸黑朝潘瑟那移去。
她身體一動,潘瑟隨即發覺。他微睜開眼眸不露痕跡地打量她,等著看她想幹麼?
想不到,孟夏竟偷偷將他雙腳抬起,再以她自己的大腿枕上。
潘瑟目光移到孟夏臉上,她正低著頭,不知是在跟他,還是在跟他的腳說話。
「對不起喔,我知道我這樣做,好像沒什麼幫助——可是我記得小時候出車禍骨折啊,醫生伯伯弄了一大坨石膏在我腳上,他當時就一直跟我說,要我把腳抬高,這樣血液才會流通順暢——」
說到這,孟夏突然抬頭看了潘瑟一眼。
潘瑟立刻將雙眼閉上,心想就讓她以為他已經睡著好了。
孟夏誤當潘瑟已睡熟,頭一轉又繼續對著傷腳嘀嘀咕咕:「你的主人真的很愛逞強ㄟ,可是啊,我就是沒辦法見他受傷,然後我傻坐在旁邊什麼事都不做嘛——其實我覺得,你的主人是個好人,雖然他也是個黑道大哥啦。唉,我怎麼會遇上這麼複雜的事啊?不過總之,你要趕快好,這樣才能好好保護你的主人,知道嗎?」
一隻暖暖小手撫慰似地輕輕摩挲過潘瑟的腳踝,他閉起的眼睫一顫,感覺心裡有扇緊合的門,被那一觸輕輕撬開了一道細縫。潘瑟隔著長睫凝視孟夏,她露骨的表情完全藏不住她的心思。
這小傢伙……喜歡他?
安靜加上寒氣,最容易教人昏昏欲睡。不到一會兒孟夏再度打起瞌睡,不知過了多久,潘瑟突然睜開雙眼,伸手輕觸她額頭。
剛被她手掌一摸就覺得不大對,她手太燙了。果真沒錯,她在發燒。
在黑暗中凝視她被熱氣熏得紅熱的臉龐,潘瑟又做了一個,他先前從未做過的舉動。
他移開先前被安置在她腿上的腳,移坐到她旁邊,然後再輕輕將她身體攬進懷裡。
睡得迷迷糊糊的孟夏,一接觸到潘瑟暖熱的身體,連稍稍張眼看一下的餘力也沒,即便跌進他懷裡,磨蹭尋找到一個最舒服的位置,繼續安睡。
一綹劉海落下掩住她半邊臉,潘瑟不假思索將它拂開。低垂著眸注視她甜美的臉蛋,手指像被吸引似的,不由自主撫過她臉上每一起伏。
先是居,然後是眼,鼻子,臉頰,最後停在她微微張起的小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