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露陰狠凶光,信誓旦旦地咬牙說道:「我要把貝朕的含山企業名下所有旅館通通吃下來!」
他的執拗令江予一直感到疑惑。
「總裁,我不懂為什麼……」江予小心翼翼地問道:「含山企業跟你有什麼過節嗎?我從來沒聽你說過。為什麼你那麼執著於要將所有含山會館吃下來?我想你也曉得,『含山』的貝老闆早在前年就過世了,而他的妻子貝夫人也在去年得了乳癌過世,夫妻倆只留下一名孤女,貝老闆名下所有的企業由他二十歲的獨生女貝嬉媃繼承。我今天跟她見過面了……」
想起貝嬉媃,江予忍不住要替她說話。因為,他從沒有看過如此孱弱柔順的女孩,有如新生兒般的無助脆弱,任何人看到她,那種想要保護她的慾望都會油然而生。
「她是一個好女孩,也是個無辜的女孩,她才剛滿二十歲,就要承受鶼鰈情深的雙親相繼過世的痛苦……她在完全不懂企業經營的狀況下,被迫要接管家族事業,並且面臨周轉不靈的命運,甚至即將倒閉。她已經不得不拋售一些分館了……真讓人有點不忍心……」
好個鶼鰈情深!
年輕總裁的嘴角露出諷刺的一笑。這對不要臉的男女,當年是怎麼對他和媽媽的?
過了二十年,他們居然成為商場上眾人公認的恩愛夫妻,真是可笑!
難道全天下的人眼睛都瞎了?看不到他們從前做了什麼骯髒污穢的勾當嗎?女的紅杏出牆,男的拈花惹草……忘恩負義的貝氏夫妻,死後居然還得到社交界歌誦他們堅貞不渝的愛情!
顯然這世界早被黑暗遮蓋,真理全都死光了!
這個仇,這個恨,他們在世的時候無法報復,現在他就轉嫁到他們的寶貝女兒身上!
因為,這些她所享受的幸福,她所繼承的貝家旅館產業,原本都是屬於他的,他不過是二十年後再度拿回來而已!
「什麼可憐!」他凌厲的目光一閃。眼神像刀子一樣的掃了過來,明顯被激怒了。「江予,你在為誰工作?她根本不值得你同情,那是她的報應,記住!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
「總裁……」江予啞口無言。為什麼總裁的話裡充滿讓他難以理解的仇恨?
難道……他跟貝家有什麼過節嗎?
怎麼可能?
江予是在英國念大學的時候認識他的,也曾經聽他提起自己的身世,說自己十歲的時候和母親移民到英國,後來他母親再婚嫁給繼父約森子爵。除此之外,他對於他的過去絕口不提。
說起江予的這位老闆,在倫敦的金融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風度翩翩,充滿神秘氣質,有著皇帝般的尊貴地位,是位呼風喚雨的商業鉅子,英國人稱他為史賓塞.約森子爵,鮮少人知道他的中文名字是嚴紹煒。
他在倫敦擁有相當大的財力和勢力,撇開他出身歷史悠久的貴族約森家族不談,豐渥的財產加上靈活的頭腦和生意手腕,讓他在商場上所向無敵。甚至,他的未婚妻還是歐洲百貨業鉅子葛裡曼的女兒妮可。
如此雄厚的商業資源,加上政治人脈和貴族頭銜,嚴紹煒可說是當今英國最具權貴的東方人,他的財富幾乎可以媲美英國女皇。
這樣一個家世顯赫的天之驕子,對江予而言,卻是個不擺架子的好友。他們是大學同班同學,意外地很談得來,並且結為好友,畢業後,江予便陪著嚴紹煒打天下,也成為他的專任秘書。
因為如此,江予一直很瞭解嚴紹煒的一舉一動,以及他做每件事的用意為何 除了這次。
他不明白嚴紹煒為什麼對貝嬉媃步步進逼,非要吃下含山企業的經營權不可。他絕不差那一點錢,公司的經營版圖遍於全世界,也根本沒必要那麼做,多一個或少一個含山企業,對約森家族來說是無關痛癢,偏偏他如此傷神又費力地一步一步部署,在台灣一住就是大半年。
「江予,」此時,嚴紹煒轉頭丟了一份報告給江予,眼神高深莫測,聲音冷冽。「下一步,就是去收買含山的墾丁會館。據我所知,這個會館很久前就經營不善,被併吞賣掉是遲早的事,我要你先馳得點,搶下墾丁含山會館,絕對不能落入別人的手裡!」
對嚴紹煒而言,在他下令的同時,江予不是好朋友,只是屬下。秘書是老闆的執行者,江予沒有說不的權利,儘管對貝嬉媃深感憐憫,但是也愛莫能助。
江予只能點頭。「是的。我會照辦!」
一旦被嚴紹煒盯上,從來沒有人可以逃脫,看來,貝嬉媃只得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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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太陽將天邊的雲彩染成了慵懶的粉紫。
貝嬉媃走在羊腸小徑上,前方就是「白園」了。她輕盈地踩上大理石台階,取出鑰匙,拉開黃銅獅門頭環,走進這個讓她度過幸福童年的地方。
站在陽光照耀的暖洋洋花園裡,她聽見遠方溫柔的海浪聲、身邊的蟲鳴鳥叫,空氣中瀰漫著茶花暗香,以及松樹的清新氣味。
眼前是一個美麗雅致的花園,如今卻落得有些蕭條淒涼。
被花草圍繞著的房子顯得空蕩蕩,草坪上豎立著牌子,寫著「出售」兩字,她的眼睛盯著前廊的鞦韆,依稀記得小時候,每當夕陽西下,她總喜歡待在這裡蕩鞦韆。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鞦韆上,生怕老舊的鏈子會斷掉,一落坐在老舊的木板條上,便聽見鞦韆發出吱吱聲響。她難過地閉上眼睛,緩慢地來回擺盪著鞦韆。
白園。爸爸深愛著媽媽,因為媽媽姓「白」,就把這宅子取名叫「白園」。
她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這裡什麼也沒有,只有喚不回的甜美記憶。
她真的很沒用,完全不懂公司該怎麼經營,父母相繼過世後,含山企業很快就陷入危機,欠下巨額債款,股東們一個個退出,銀行貸款逼得她蠟燭兩頭燒,鎮日四處奔波,尋找援助,卻依然不見有任何轉好的跡象,逼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把名下的旅館一一賣出,現在連父母生前住的故居,也要拍賣償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