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那封還沒拆開的信,走出櫃檯,走進電梯。李妮的話,使我不再有一點防備,真的,天下不會有那麼明目張膽的人?何況,他是我的老闆!
我輕輕在那特大的套房門上叩了兩下,門立刻開了,老闆露著一臉放肆的笑容站在門邊。
「進來,進來!」他讓我進去。
整個大套房裡沒有一絲聲音,我偷偷朝裡面寢室望一望,露露不在,我皺起眉,有點不安。
「露露小姐說你找我,是嗎?」我拘謹地說。
「哈!她真的去了。」他大聲笑,「這人氣量真大,她明知道我喜歡你!」
我臉紅了,他說什麼?我低著頭,裝作沒聽見。
「要不要喝點酒?我替你調!」他坐在我身邊。
「不,不要!」我嚇了一跳,不自然地移開一點。
「真的,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那麼怕羞,愛皺眉又愛瞎疑心,很好,很好!」他拍著我的手。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早知道會這麼難堪,我絕不來,偏偏李妮又一本正經--莫非李妮和他串通--
「李妮說你找我談一件事,是嗎?」我竭力忍耐。
「李妮那騷女人,什麼事都要插一腳,如果不是我弟弟喜歡她,我早叫她滾蛋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升你做她的工作,好不好?」
「不,不--」我用力抽出被握著的手,心跳得好厲害。「我現在的工作很好!」
「是嗎?」他色迷迷地盯著我。「那麼我加你薪,每個月加兩千塊錢,喜不喜歡?」
「我想--這不大好,別人都不加--」我用乾澀的聲調說。
「有什麼不好?我喜歡你!」他移近我,一隻手放在我肩上。
我從心底冒出一股涼氣,升職、加薪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以前鄭蔭說升職是夢想,說我不瞭解這裡情形,現在我瞭解了,我只想趕快離開。
「老闆,還--還有什麼事嗎?」我試圖擺脫他的手,但沒有辦法,他的身體越靠越近。
「有--」他的臉逼近我。「讓我吻你--」
「你--」我吃驚地猛然掙脫他,站起來。當他逼近我的一剎那,我嗅到濃重的酒味。「喝多酒了!」我說。
「別走,別躲。」他滿臉邪笑,眼裡充滿了血絲,充滿了令人戰慄的慾念。「來,坐在我這兒!」
「不--不--」我全身僵住了,這是怎麼回事?我一向以為只有電影裡才有的可怕鏡頭,竟發生在我身上。我從沒這麼驚惶害怕過,我一邊抖,一邊後退,但是,他並沒有追過來。
「貝迪,鍾經理說你貪污了酒店一筆錢,是嗎?」他陰險地看著我,「我不但可以開除你,還可以告你!」
「但--不是我一個人,也不是我主動的,他們逼我,沒有辦法--」我口吃地辯著,緊張地注視他,並沒放鬆戒備。
「你沒辦法,是嗎?」他冷笑一下,「如果我告你,你可能坐牢,你那美國的未婚夫會怎樣?」
「你--怎麼知道?」我呆了一下。
「我什麼都知道,還知道你倒貼小白臉,」他更得意了。「我給你錢,難道不比小白臉好?」
「你胡說,我沒有!」我不平地叫!
「好,算我胡說。」他站起來,朝我走近。「我們來談條件,你答應我,你貪污的事可以一筆勾銷,我還可以給你一筆錢!」
「答應你--什麼?」我傻氣地問。
「什麼?」他狂笑起來,「一個男人與女人幹什麼?」他指著我,又再走近。「我要你陪我玩,喝酒,談情,像你對小白臉一樣,行嗎?」
我咬著牙根,毫不考慮地一掌揮過去,清脆的巴掌聲過後,他臉上留下五條指印。一剎那間,我被自己嚇呆了,只見他的臉色變了,變得猙獰可怕,變得慾念橫流,變得像野獸。我真嚇傻了,在他撲過來的時候,竟忘了躲避,等我警覺,已被他摟得透不過氣。
「好,你打我,從來沒女人打過我,我今天要你嘗嘗打了我的報償--」他邪惡地笑,冒著酒氣的嘴唇已印在我的臉上。
我盡了全身的力量在掙扎,巨大恐怖的念頭使我透不過氣,我想起辛,天!我不能這樣,我一定要逃開--
「放開我,放開我!」我喘著氣叫,「求你,放開我--」
「怕什麼,你現在做我的情人,你在美國的未婚夫又不知道,等他回來我讓你嫁給他,怎樣?」他竟在解我衣服了,我被摟得完全不能動彈。
「不,不,你這個下流,卑鄙的傢伙,你不是人--」我一邊哭,一邊叫。「你放開我,不然我要叫--」
「你叫?叫有什麼用!你以為還有誰敢來救你?」他放肆地笑,我旗袍的扣子已被解開。
「哦,不--」我高聲尖叫起來。
他得意放肆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高,我覺得有點暈眩,有點迷糊,有點麻木。那漲紅了的臉,那充滿欲焰的眼睛,那令人欲嘔的酒氣越來越擴大,越來越擴大,幾乎要淹沒了我。但是,我不能忘記辛,樓下還有一封辛的信等著我去看,我和辛共同計劃的美好前途,絕不能被這失卻人性的傢伙破壞。剎那間,我像被大雨淋過,無比的清醒,我喊出超乎人類的尖銳聲音--
「砰」的一聲,房門被撞開了,那卑鄙下流的人呆了一下。他以為真沒有人敢來救我,他放開我,狼狽地向門口的人怒吼。
「滾開!你是誰?」
我急忙掩上被解開的旗袍,連忙向救我的人望去。
「柏光!」我哭著撲過去。
柏光憤怒莊嚴地,沒有一絲笑容地看著那個人--我們的老闆,那在女人堆裡打滾的惡魔。他輕輕地拍拍我,然後毫不客氣地說:「你的一切下流動作我都看見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老闆這時一點也不神氣了,顯得又頹喪又恨。柏光只是他的一個小職員,竟膽敢破壞了他的好事,但名譽要緊,他對柏光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