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後悔?」佟老闆俊臉含笑,最後確認。
「不後悔。」簪華笑著回答。
「有什麼最後心願嗎?」
「……」簪華頓了頓,最後才抬頭,艷容上湧起一抹再溫柔不過的笑。「如果他們得到幸福了,就把花謝後的簪華花送給他們當賀禮吧!就算我無法化身為人,但至少,我想要感受他們的幸福……」
「好,沒問題。」佟老闆笑著答應了。
「謝謝你,佟老闆。」他朝佟老闆展開一抹絕艷絕麗、傾盡所有的美麗笑容,跟著他閉上眼,緩緩舉起右手,毫不猶豫地朝自己的天靈蓋用力拍下──
掌力落下的那一瞬間,簪華絕美纖細的身影消失了,空氣中僅留下他濃得散不開的香氣,還有一滴凝聚在半空中,散發著金黃色澤的水珠。
佟老闆從腰間取出一隻瓷瓶,緩步走過去,將金黃色的水珠小心收入瓶中,心中既是感動、又是感慨。
絕色而獨特的簪華花啊!如果有緣,他衷心期待下一次的相見。
「來人!」佟老闆將小瓷瓶收入腰間,平靜地喚來一名少年侍從。「幫我送份拜帖到太子府,說水月鏡花的佟老闆想登門拜訪。」
「是。」
少年侍從領命離去,當佟老闆也準備踏出腳步的時候,他一頓,忍不住再次回頭看了空無一物的房間,最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的歎息聲和空氣中殘存的香氣,輕輕地交疊、融合在一起,最後慢慢地、慢慢地消失了……
終曲
一個月後
座落於京城、擁有百年以上歷史、老字號的威遠鏢局,近期內是京城名聲最響亮的鏢局。它原本因為少主傅懷天幼時訂下的婚約,意外被捲入叛國罪差點滿門問斬,但後來戲劇化的獲得平反,除了得到一堆賞賜外,鏢局門口還多了一塊御賜的「天下第一鏢」匾額。
至於上京告御狀的杜絳雪,在完成心願成功為家人申冤的同時,她也被皇帝收為義女、封了個公主的名號,風風光光地嫁進了威遠鏢局,和傅懷天有情人終成眷屬,再也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這天,午時剛過不久,一名身穿艷紅長袍的男子踏上威遠鏢局,態度溫和地想求見傅懷天,表示要為新婚夫妻獻上一份賀禮。
當傅懷天牽著杜絳雪從內走出的時候,就看到大廳內坐著一名俊美無儔、讓人驚艷的男子。
「佟老闆?」傅懷天又驚又喜。他聽下人通報,說是有客來訪,沒想到居然是水月鏡花的佟老闆親自上門了。
「傅公子,久違了。」佟老闆淡淡微笑。
「你就是佟老闆?」杜絳雪從傅懷天口中聽過不少佟老闆的事情,卻是第一次看到他,不知為何,眼前這名男子特殊的氣質,讓她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
「正是佟某,今日拜訪,其實是受人之托,為兩位獻上一份新婚賀禮。」佟老闆淡淡微笑,俊美含笑的臉龐轉向杜絳雪,跟著拿起他暫時擱在桌上的一盆植物,溫聲道:「少夫人,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曾經有人為少夫人說過一個故事,一朵千年妖花化為人形、來人世間只為結一段塵緣的故事。」
「啊!你也認識簪華大哥?!」杜絳雪眼眶一紅、神情激動地站起。「他在哪裡?現在好嗎?」原來是簪華大哥的朋友,難怪身上有著和他相同的神秘氣質。
和傅懷天自願投案後,她就和簪華完全失去了聯絡,除了在地牢裡,她曾做過兩場和簪華有關、似真非真的兩場夢之外,她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裡。
而接下來的事情一件跟著一件發生,她突然從死囚的身份變成忠臣遺孤、再變成皇帝的義女,最後奉聖旨和傅懷天完婚。在這段期間她也曾派人打探簪華的消息,但奇怪的是,他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似的,再也找不著了。
「他很好,像他片刻不得閒的性格,現在只怕又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多管閒事了呢!」佟老闆噙著溫和的笑靨繼續說道:「他在遠行之前,特別吩咐我一定要將這盆『簪華花』送給少夫人,它和故事中的仙島妖花同名,所以特別贈送給少夫人當作留念。」
佟老闆走向前,親自將手上的植物交給了杜絳雪。
「簪華花……」杜絳雪從佟老闆手上接過,雙頰忍不住落下了欣喜的淚水。這淚水,為簪華的平安無事而流、為簪華並沒有忘記自己而流……
「別哭。」傅懷天心疼地伸手,以指尖溫柔揩去妻子臉上的淚痕。「你我都清楚簪華的本事,既然佟老闆說他沒事,他就一定沒事。」
佟老闆看見杜絳雪的淚,俊美臉龐上的笑容更柔和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賀禮既然已經送到,那麼佟某就此告辭了。」
「等等!」佟老闆轉身才走了幾步,杜絳雪忍不住地出聲喊住他。
「少夫人還有什麼事嗎?」佟老闆笑問。
「簪華大哥……我還能再見到他嗎?」杜絳雪頓了頓,不太肯定地問:「他現在真的過得很好嗎?」
佟老闆漆黑的雙瞳凝望著杜絳雪好半晌,緩緩咧開一抹優雅至極、意味深長的笑。「只要少夫人過得好,他就過得好。」
不給杜絳雪回應的時間,艷紅的身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 ***
踩著優雅怡然的腳步、重新回到水月鏡花的佟老闆,才剛踏進門,就見到一臉欲言又止的少年侍從。
「怎麼了?」佟老闆心情愉悅地發問。
「老闆,太子殿下又派人送禮來了,那些禮物堆得連大廳都快放不下了。」少年侍從十分恭敬地詢問意見。「不知老闆這回是要收?還是要退?」
「……算了,先擱在那裡吧!」佟老闆伸手捏了捏眉心,遺憾剛剛的好心情瞬間又被破壞了。
「是。」少年侍從應了一聲,領命離去。
佟老闆頗為無奈地搖搖頭,踩著略微沉重的腳步回到自己專屬的閣樓,他隨手拉下布簾,剎那間整間房就變得昏昏暗暗的,他也沒打算點燈,只是走到他慣常休息的黑檀木躺椅上、靜靜地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