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佟老闆再次回到會客閣樓,已經是三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佟老闆。」傅懷天起身,正想開口說話,卻發現眼前的佟老闆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他長及腰間的髮辮不知何時已經鬆開,整個人看起來陰陰沉沉的,和剛才那個溫和有禮、總是噙著笑意的佟老闆看起來完全不同。
想必佟老闆剛才去處理的是十分嚴重的事情,所以一張臉才會變得這麼難看,自己或許該早點告辭、改天再來好了。
「你的問題已經不是問題了。」佟老闆突然冷冷開口。
「嗄?」傅懷天聽不明白。
「你需要的是一名能保護杜小姐來京城的能手對不對?我已經先派他去衛京了。」佟老闆咧開一抹讓人發毛的冷笑。
「只有一個人?」傅懷天顯得更吃驚了。他原本預計從佟老闆這裡請來一隊人馬走一趟衛京,沒想到他居然只安排了一個人?
「對,一個抵得上千軍萬馬的人。」佟老闆轉向傅懷天,目光像是在無聲說著:如果不相信我就立刻滾出去那樣的冰冷神情。
「你現在就出發到衛京,應該還來得及趕上他。」佟老闆甚至不給傅懷天開口的機會,主動下了逐客令。「五千兩銀子是前金,等杜小姐和你的事情有了圓滿的結果後,你得再補上五千兩,這是你委託我派出人手的價碼。」
一萬兩銀子只請到一名能手?傅懷天怎麼聽都覺得詭異,正想開口,卻及時想到嚴子晟的妻子曾經對自己耳提面命,如果在水月鏡花遇到長髮披散、心情看起來很差很差的佟老闆,那麼什麼話都不要多說,只要按照他的話去做就可以了。
「是,多謝佟老闆。」傅懷天將滿肚子的疑問吞回,對佟老闆拱手道謝,然後就離開了。
等到房裡只剩下佟老闆一個人的時候,他疲倦地吁了一口氣,踩著疲憊的腳步走到一面銅鏡前,瞪視著鏡子裡自己的倒影,有些咬牙切齒地開口道:「哼!這麼點小事都辦不了,明知道白天的陽光會讓我頭暈難受,還要這麼折騰我,你這個沒擔當的傢伙!」
第三章
杜、傅兩家訂下親事的時候,傅懷天剛滿十歲,而杜絳雪只是年僅三歲的女娃兒,在逐漸長大、懂事以後,她也曾偷偷在心裡想像了百次、千次關於未來夫婿的長相,但即使幻想了千百次,都不及親眼看到時來得震撼──
傅懷天,這個自三歲起就成為她未婚夫的男子,長得真是……艷麗奪人啊!
慵慵懶懶坐在大廳木椅上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美公子,身後還站著兩名年紀很輕、侍從打扮的少年。
美公子頭上頂著精巧的白玉冠,冠下如瀑的黑髮梳理得又直又亮,一身雪白的衣服將他俊秀絕倫的臉孔襯得更具風采,五官中眉如彎月、瞳燦如星、唇艷如花,挺直的鼻樑算起來是他精緻美麗的五官中,最具有英氣的部分了。
不僅僅是杜絳雪一時之間看傻了,事實上,坐在大廳裡的每個人都特別安靜,單純因為一個人的存在,被驚艷得失去了應有的反應。
「絳雪,你來了。」張大人是大廳第一個回過神來的人,他抬頭見到杜絳雪,十分欣喜的起身迎接。「這位公子從京城遠道而來,他和杜府是舊識,他是來衛京接你上京城的。」
白衣美公子聞聲抬頭,美麗的黑瞳隨即轉到杜絳雪的身上,嘴唇愉悅地揚起,以一種完全不合禮教的方式、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後者顯然無法適應如此明目張膽的打量,不一會就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張大人的視線,也忍不住在杜絳雪與這位白衣美公子身上來回打轉,在心裡猜測兩人的關係。
當初肯暫時收留杜絳雪,一來是因為同情、二來也是為了人情義理,杜府的慘案怎麼說都是在他管轄的區域裡出的事,雖說一時片刻抓不到兇手,但若是連杜府最後的遺孤都保不住,那就太丟人了。
杜絳雪是名門閨秀,人不但長得清雅秀麗,氣質教養也好,寄住在府裡這段期間她從來都沒有多餘的要求,除了寫幾封信託人寄出去之外,大部分時間都留在他安排的客房裡,連自己的夫人都很喜歡她的乖巧,甚至讓他興起了:倘若杜絳雪真的舉目無親、無處可去,倒不如收她為義女留在身邊的念頭。
但現在突然蹦出這麼一個容貌艷麗的美公子,一開口就說要接杜絳雪上京城,為了她的安全,自己得弄清楚對方的來歷才行。
「張大人,我叫簪華,代表京城的『威遠鏢局』,特地來接杜小姐上京城。」
白衣美公子見杜絳雪已經到場,主動拱手說出自己的身份,還從身上掏出一個代表威遠鏢局的令牌。
「傅懷天原本打算親自過來的,但因為臨時抽不開身,卻又擔心杜小姐的安全,所以先派我過來。我想他再過幾天就會趕到,這段時間不知張大人是否能行個方便,讓我暫時住下,也好就近保護杜家小姐的安全。」
「原來公子是威遠鏢局的人。」張大人露出鬆了一口氣的微笑。他知道杜絳雪從小和威遠鏢局的傅懷天訂親,現在看來,傅家並不是無情之人,果然派人來接絳雪了。
不過,這個叫簪華的到底是誰?雖說他掏出的令牌是真的,但怎麼說傅懷天都是威遠鏢局的少主,他居然直呼少主的名字,這倒是奇怪。再說,威遠鏢局裡幾個有名的鏢師,好像沒聽過有姓「簪」的。
「公子和傅公子是?」張大人開口問得更仔細一些。
站在簪華身後的少年侍從忍不住向前踢了一腳,像是在提醒什麼似的,簪華嘴角一撇,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解釋:「嗯,其實我不是威遠鏢局的鏢師,是傅懷天的好朋友,還是情同兄弟的那種好朋友,不過我是兄、他是弟,這點張大人你可別弄錯。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他有事走不開,我當然義不容辭地先趕過來,而我手上這面令牌也是懷天親自交給我的,不知張大人還有其他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