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也是。」他的誠實,值得她的坦白。
「……妳說什麼?」
他震驚的模樣差點讓花盼春噗哧大笑。
「我也很想你。」邊想邊擔心他在外頭會撲殺無辜老百姓。
「……肉體嗎?」
這回她真的笑了。「也有啦。」隨即馬上收起笑聲,嚴詞吼道:「我絕對不跟你在天牢裡做那種事,想都不要想!」
「我們回去做。」他抱起她,灰藍色的眸子裡有著深黯的慾望。
「你最好是這麼猴急!」
「七王爺,沒皇上旨意,您不能任意帶走天牢的人犯——」獄卒抖歸抖,仍沒忘卻他的使命,雙臂一攤擋在李祥鳳面前。
「皇上?」李祥鳳聽聞這兩宇,眉峰動了動,隨即淺笑出聲,俊挺的臉龐冷似冰。「我就是皇上,還需要任何人的旨意?」
「你?!」花盼春叫得比獄卒還要更大聲,十指絞緊他的衣襟。「你做了什麼事?!」
「篡、位。」他像在說笑,可眼神認真。
花盼春竟然沒有倒抽涼氣,或許她打從心裡就知道了答案,只是真的從他口中證實,讓她倍感無力——尤其當她成為害人亡國的禍水紅顏時,才明白壓在肩上的擔子有多沉重。
「你沒有殺了你親爹吧?」千萬別連最後一丁點的天良都喪盡了……
「沒有。老實說,我還挺喜歡我這個親爹的。」只是有時蠢到讓人忍不住想教訓教訓他,讓他吃點苦頭。
「我完全看不出來你喜歡他……」連喜歡他都可以這樣對待他,要是不喜歡還得了?!「一定要用這麼激烈的手段嗎?」
「它最快。」
是啦,還有什麼方式是比自己成為皇帝來救人更快的?
「你會被後世寫得很難聽,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大逆不道、罔顧倫常、枉為人子。」
「我不在乎。」
「我也會被後世寫成美色惑人的絕代妖姬……」什麼亡國禍水、傾城蕩婦的。
「妳離絕代妖姬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實話實說。花盼春絕不是美到讓人驚艷的姑娘,她沒有那種騷媚味;也不是溫柔可人的嬌嬌女,她沒有那種風一吹就散的柔弱味。她就是她,讓人想傾身依偎的心安。她有著雖纖細,但堅強的肩膀。
「那你就不要每次看到我就一副很想上的饞鬼樣!」她動手去推他的下巴,將他快印上她臉頰的嘴給推得遠遠的。
「我就是喜歡妳,不用妖艷,也不用清純,更不用美若天仙,就是這模樣讓我非常喜歡。」
「……」很差勁的甜言蜜語,他一點也沒長進,至少也該吹捧吹捧她的眉彎彎的很可愛啦眼睛亮亮的很迷人啦嘴唇嘟嘟的很甜美啦下巴短短的很俏皮嘛……
但是她讓他吻她,沒再動手推他,任憑他吸吮她的唇瓣,也任憑他撬開她的牙關,肆無忌憚地登堂入室,糾纏著她的軟舌。
在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正視,她心動的,不再僅止於他的肉體。
所以她才會被他吻得胸口噗通噗通地慌亂跳著。
所以她才會縱容他的予取予求。
所以她才會因為他,嘗到了什麼叫為人心痛的滋味。
所以她落淚、所以她擔憂、所以她想著他、所以她念著他。
所以,她愛著他。
或許不濃烈,或許是那麼淡淡的,她知道,她愛著他了。
這是個恐怖的覺醒,在他已成為帝王的此時此刻,更加可怕。
他是個適合爭權耍計的男人,他的生命有泰半都是這樣度過,但她不是,她平平凡凡,不曾奢望一步登天,更不想高高在上,她如果放任自己沉淪下去,成為他的后妃,有朝一日,她會為了與第二個妃子、第三個妃子、第四第五第六……爭奪他的寵愛,然後,她會變成文貴妃或是寧貴妃……更或者,變成他的娘親,成為殺人或被殺的角色。
嫉妒使得她手狠心辣,說不定她會毒辣得連她自己也賺惡。當殺人對她而言已如同吃飯喝水般平常,她的人性扭曲得再也沒有回頭路。
受寵使得她招人妒恨,興許她或她的孩子會死無全屍,像抱在她懷裡的二十五皇子那般,渾身像被人用蠻力扭折扳斷,鮮血淋漓……
她幾乎又要乾嘔起來。
察覺到她的反常,他離開她的唇,輕輕觸碰她被吻了許久卻愈發冰冷的唇瓣。「妳怎麼了?」
「……」她沒怎麼了,只是可以預見的未來在那裡等著她。「你已經是皇上了呀……」她低低在說,說給自己聽,然後歎息。
她沒說齊的話是——你已經是皇上了呀……那麼,就算我愛上你,我也不會與你在一起……
是人都會怕死,她也不例外。然而她更害怕的是,她若親眼見到自己的孩子死狀如此淒慘,她會恨他,恨他的皇族血統、恨他生為皇家人、更恨她自己明明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卻不曾試圖阻止。又抑或……她成了邪毒的女人,傷害別人只為了換取自己的利益,那樣猙獰的自己,會再被他珍視嗎?
答案她心知肚明,嫉妒中的女人臉孔是最最醜惡的。
她不能與他在一起。
三個月的賭約,她雖然輸了,但她會出千詐賭,睜眼說瞎話地告訴他,她不屬於他,以這個答案贏了他。
然後——
離開他。
*** *** ***
「小姐,王爺——哦不,是皇上。皇上是為了妳才決定叛變,妳有沒有好感動?」小彩已經是第五次在花盼春耳邊鉅細靡遺訴說著兩日之內的精彩篡位故事,邊說還邊拭淚。
怒髮衝冠為紅顏,左想右想都夢幻得讓人沉醉。尤其是她這種小姑娘,簡直視李祥鳳為深情男主角,給予最高的支持與敬畏。
小彩說得口沫橫飛,誰知小姐根本沒在聽,她按照慣例,寫好短簽要送回家裡讓家人安心,但這回的短簽不同以往都是少少幾句「平安」、「順心」、「衣食無缺」,了不起最多也不過就是有一回寫著「我跟他槓上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回是王爺拉著盼春小姐到浴池去沐浴,她手捧衣裳站在外頭,等了好久好久好久,等待的過程中,韶光還三不五時動手摀住她的雙耳,不管她怎麼困惑地問他看他,他都不多言,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隱隱約約聽見盼春小姐咕嚕咕嚕在水裡大叫住手、混蛋、畜生那些字眼……終於盼春小姐洗完出來,怒氣沖沖地拖著水濕的衣裳回房間磨墨撂狠話寫紙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