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不會在意的。」
「但我會在意啊!」翠袖又放大聲。「為人子女本就不該讓父母為我們擔心的嘛!」
「妳只是一個小姑娘。」
「我已經十六歲,不小了!」
見她氣唬唬的鼓起了腮幫子,那模樣分外嬌甜迷人,金日一時不覺看癡了眼。
「是啊,可以嫁人了呢!」
「不,我不嫁,我要娶!」
不知為何,聽到她這麼回答,他竟又升起一股撫摸她的衝動,而他也真的摸下去了,在她嫩紅的粉頰上。
「咦?又有蚊子了嗎?」這是翠袖的反應。「跟你說要打用力一點啦!」
他怔了一下,豁然大笑,胸口卻有一種心被融化的感覺,帶著點憐惜,透著些心酸。
「是是是,下回我一定會記得用力!」
她真的好單純、好憨直,又那麼體貼、那麼窩心,一個教人無法不憐愛的小姑娘……
不知額娘是否會喜歡這種兒媳婦呢?
*** *** ***
元宵過去了,汪夫人的病尚未痊癒;驚蟄也過去了,汪夫人的病也未好全;直至清明前,大家終於可以上路了。
不過上路後也不是那麼順利,嬌弱的汪夫人不時得停下來喘口氣,而這口氣差不多都得喘上三兩天,一路走、一路喘,拖拖拉拉將近兩個月才到川貴邊境的一個小鎮,翠袖決定停在這裡暫住,得先著人去給她爹爹送封信。
至於送信的人,翠袖自然不可能去自投羅網,汪映藍根本不懂武功,金日也不會——至少大家都這麼認為,因為他看上去就是一個只會吃喝玩樂,其他什麼也不懂的富家小少爺,除了身材夠欣長、夠挺拔之外,連胎毛都還沒長全呢,那張純真可愛的小奶娃臉上更是明明白白寫著:我什麼都不會,只會喝奶!
於是剩下的選擇只有黃家兄妹和玉弘明。
「玉公子去我就去,玉公子不去我也不去!」黃秋霞搶先撂下話。
「好吧,我去。」黃希堯歎道。
他離去後,翠袖便上汪夫人的房去探望,而汪夫人也總是躺在床上掉眼淚,她的身子差多半都是因為心情不好,這點翠袖完全幫不上忙,因此一出得房來,她便轉入隔壁房找汪映藍。
「藍姊姊,妳是不是多陪陪汪伯母比較好呢?」
「有弟妹陪她就行了。」汪映藍在看書,翻著頁回答她,看也沒看她一眼。
「但他們不懂得如何安慰汪伯母呀!」翠袖碰碰汪映藍的手。「妳去一下好嗎,藍姊柿?」
放下書,汪映藍平淡的注視她。
「妳以為汪家得投靠袁家,妳就有權利管我的事了嗎?」
管她?
「不是,不是,」翠袖慌忙搖兩手否認。「絕不是那樣,藍姊姊,沒的事,沒的事!」她沒有想管誰啊,她只是很同情汪伯母而已嘛!
「那就不要多管閒事!」語畢,汪映藍又回到書上去了。
翠袖沉默了會兒,黯然歎口氣,轉身出去了。
娘說得對,她的腦袋太單純了,有時候根本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最好不要多管閒事,免得弄巧成拙,甚至惹人「硌應」。
唉,世間事為何總是如此複雜呢?
*** *** ***
近端午節分,雖然沒有龍舟可看,但粽子、香包、艾草和雄黃酒是少不了的,整個小鎮上瀰漫著濃濃的時節氣氛,翠袖忍不住也去買了針線來,打算趁空繡幾個香包。
「給我的嗎?給我的嗎?」
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閃著孩子氣的期待光芒,金日繞在她身邊團團轉,翠袖不耐煩的把他推開一些。
「好啦,好啦,繡給你啦,那你要幫我忙喔!」
「搭手?搭啥手?」
「你乖乖坐著等,等我縫好一半,你就幫我把香料塞進去!」
「沒問題!」像個最聽話的乖小孩般,金日在一旁靜靜坐下,兩手規規矩矩的放在大腿上,一副可以等到天荒地老的姿態。
不過才一會兒,他就像全身爬滿了螞蟻似的耐不住了。
「翠袖。」
話說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也許是嫌太麻煩了,金日便自動省略了姑娘這兩個宇,直接叫喚她的名字,由於彼此年歲「差不多」,翠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也就很自然的跟著改口了。
只不過每一回她叫他的名字,嘴角就會不自覺的翹起來,露出抑不住的笑意。
金日?今日?
「啊?」
「妳要先做給我嗎?」
「你是最後一個。」
最後?
「我抗議!」
「你抗議什麼?我自然要先做給我爹娘還有妹妹們,然後才輪到你呀!」
「喔。」金日沉默了會兒。「翠袖。」
「又幹嘛了?」
「除了妳爹娘和妹妹們,妳沒有特別想做給他香包的人嗎?」
說了半天話,一直埋頭做女紅的翠袖這才訝異的抬起眸子來瞄他一下。
「誰?」
怎地反過來問他!
金日翻了一下白眼。「譬如打小兒一塊兒玩大的青梅竹馬,或者妳爹的部下之類的。」
翠袖歪著腦袋想了想。「我爹的部下那麼多,要都做給他們,我不做死了!」
誰跟她說那個了!
金日撫著額頭,哭笑不得。「我是說,沒有妳喜歡的人麼?」
「我喜歡的人?」腦袋歪另一邊,再想一下。「我爹的部下人都很好,我多半都喜歡啊!」
金日愣著眼,更是啼笑皆非,單純是好事,但這也未免太過分了一點吧!
「妳不是說不習慣和成熟的男人相處?」
「我說的是陌生的成熟男人,而我爹爹的部下許多都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沒什麼好不習慣的。」
也就是說,「敵人」是以千百計數的。
「好吧,那我說白點兒好了,呃,有沒有妳喜歡他,他也喜歡妳,甚至跟妳求過親的人?」
「跟我求親?」翠袖怔了一下,恍然大悟的喔一聲,終於懂了。「有啊,還不少呢,不過多半都不願意入贅;願意的我爹不同意,爹說那些傢伙沒有前途,將來會苦了我,他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