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入口處,翠袖與玉弘明、汪映藍、黃秋霞默默等待著,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見到遠遠兩騎疾奔過來。
「終於來了,真慢!」黃秋霞低聲抱怨。
而黃希堯一騎到近前來,甚至不待馬停穩,便口氣不善的質問過來。
「那位藏民沒有告訴你,那村寨鬧瘟疫嗎?」
「沒有。」玉弘明泰然自若地否認。「怎麼,那村寨鬧瘟疫嗎?」
黃希堯目光狐疑的注視他片刻。
「我們剛一進入村寨就覺得很奇怪,街道上沒有半個人,只有幾隻狗在對我們狂吠,我們只好下馬一家家敲門,但有一半是空屋子,有人的屋子門戶緊閉,無論我們如何敲都不肯開門……」
說到這,他遲疑地頓了一頓。
「最後我們進入一家門沒有關的屋子,見裡頭有個快病死的人,急忙出去想找人幫忙,那時才有人開門探頭出來叫我們快走,說那兒鬧瘟疫,在那兒待愈久,感染上瘟疫的機會愈大,我們一聽便慌慌張張離開了。」
翠袖神情驟變,「你們碰了那個病人嗎?」她緊張地問。
金日與黃希堯相對一眼,同時點頭。
「還不快去洗澡!」翠袖尖叫。
之後,在越過山嶺時,大家都避開金日與黃希堯遠遠的,直到四天後,過橋前,他們兩個都沒有出現任何不對,大家才逐漸安心下來。除了玉弘明,他表面上平靜依舊,實則滿心懊惱。
可惡,那兩個傢伙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 *** ***
當女人任性的時候,最可怕的情況是有人附和她。
「我不要睡山洞,也不要睡草地了啦!」黃秋霞又叫又鬧,硬扯住馬韁,再也不肯走出半步。「我要睡屋子,我要睡床鋪!」
「可是……」翠袖一臉為難。
「黃姑娘說得是,」玉弘明憐惜的望著滿身疲憊的汪映藍。「特別是汪姑娘,她不會武功,這種旅程對她而言確實太辛苦了。」
「這樣……」翠袖猶豫一下。「好吧,不過這回你們一定要認真聽我說喔,藏族人的忌諱你們務必要記住,千萬千萬不要惹毛了人家,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事到如今,她也不能不同意了。
事實證明,這趟辛苦的旅程使每個人都累壞了——包括她自己在內,路愈走愈慢,停下來休息的次數愈來愈頻繁,原先預定一個多月的路程,現在兩個月走不走得完都是個問題,畢竟他們不是習慣這種艱困環境的當地人,又不時迷路,走得到地頭已經很了不起了。
「好好好,一切都聽妳的!」
「那我們就在過橋後的那座村鎮裡休息兩天吧!」
然而那座村鎮雖說比一般村寨大,但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座大型村寨而已,是多了幾家鋪子,卻沒有客棧供過路人住宿,幸好那位懂得漢語的村長是個親切的好人,聽說他們在找住處,二話不說便熱情的邀請他們去他家住幾天,他們也就欣然接受對方的好意。
「記住,千萬要小心!」翠袖戰戰兢兢的一再叮嚀。
「知道了!知道了!」黃秋霞不耐煩地揮揮手。
這座藏寨裡的房子多是三層石木結構的藏屋,底層是畜廄,二樓為廚房、寢室、庫房和一般起居場所,三樓是經堂和客房,幾乎每個人出入都會路過經堂。
由於是村長的家,藏屋也特別大,看得出村長是個十分富有的人。
隔日,金日他們才知道村長不只收留他們一批人,還有另一批二十多個人先他們幾天住進村長家裡,而且那批人比他們更像江湖人。
「小心點,我們明天就走。」這回是黃希堯的囑咐。
但他說他的,黃秋霞根本不理他那一套,打死不肯走,堅持要待到恢復精神才肯離開,硬是留下整整十天。
幸好,除了堅持不肯離開之外,黃秋霞倒沒有惹出什麼禍來,沒有犯了藏人什麼忌諱,也沒有擺出看不起人家的姿態,更沒有打翻神台上的神龕,安安靜靜的度過住在村長家裡的這十天。
直至最後一日……
*** *** ***
村長家前的空地上,幾個人正在那裡上馬鞍準備離去。
「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路?」
「我也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是中原來的。」
「我無意中聽到三個字:白蓮教。」
「白蓮教?」
「你知道?」
「我只知道順治年間,朝廷曾經緝拿過白蓮教。」
「順治年間?」
「後來就銷聲匿跡了,沒想到他們並未被滅教,原來是轉明為暗。」
「他們似乎仍不打算離開。」
「據我所知,他們正在同村長商討大事,尚未得出結論。」
黃希堯與玉弘明兩人低聲討論到這裡,忽地抬眸互覷一眼,旋即收回視線,繼續綁緊馬鞍帶。
「那也不關我們的事。」
「說得是。」
而另一邊,翠袖一面上馬鞍,一面擔心的不時瞄一下金日,後者滿面倦怠,正在打呵欠,小奶娃的紅頰黯然失色。
「金日,你的臉色不太好看耶,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側過眸來,金日綻開一臉燦爛的笑。「沒啊,只是有點兒睏倦罷了。」
何止有點倦困,他看上去更像是整整一個月沒睡好過了!
「但我們休息了十天,大家的精神都很好,為什麼你的精神反而愈來愈差了呢?」
金日思索一下。「興許是我不習慣他們的食物吧!」
翠袖想想,點頭。「有可能,這兩天你幾乎什麼都沒吃。老是吃蝦打、烙餅、酥油湯,不然就是酥油茶、奶渣和豬膘肉,說實話,我也膩了。真奇怪他們天天吃餐餐喝,怎生受得了?」
聞言,金日的嘴角拉得更開,笑得很誇張,也很滑稽。
「妳注意到了?嘿嘿嘿,妳倍兒關心我嘛!」
「每個人我都很關心啊,畢竟你們都是特別陪我來的嘛!」翠袖嚴肅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