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樣兒的漢女,昨兒個她沒瞧清她的臉,只覺得她相貌不俗,倒不曉得她還挺厲害的,連她這個正主兒的位置都快要不保了;倘若不是因為宣勒王府特重血緣的聯繫,只怕她現下已被趕回蒙古。「都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去!」貴錦媚眼瞪視著一群不識主子的丫環,暴喝了一聲,嚇得她們趕緊竄入室內喚醒戀璇。
過了半晌,戀璇才怯怯地走進廳來,螓首低垂,來到貴錦的跟前,屈膝一跪,必恭必敬地喊了聲:「福晉。」
貴錦瞇眼瞅著她,不發一語,就這樣沉悶地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戀璇才怯怯地抬眼直視著貴錦。
「誰要你抬頭了!」一見她抬頭,貴錦便毫不客氣地怒喝,驚得戀璇縮緊了肩頭,淚水膽怯地在眸子裡打轉。
這是怎麼回事?戀璇不知所措,卻只能把淚水往肚裡吞。
「你是什麼東西,竟要本福晉親自到你跟前向你問安?」貴錦扭曲了姣好的面容。「你以為王爺寵幸你,本福晉便不敢對你如何了嗎?」
「戀璇不敢,戀璇不作此想,戀璇只是……」戀璇低低切切地解釋著:「王爺把戀璇買回得月樓,戀璇便把整個人都交給了王爺,王爺要戀璇怎麼做,戀璇不敢違抗,戀璇沒有犯上的心思。」
她沒想到王爺已有妻室,否則她斷是不會把身子給了他的。
有誰願意與人共事一夫?即使在這三妻四妾極為正常的時代裡,她仍是可以明白福晉的感受;只因王爺昨兒個沒上寒月閣找她,光是一個夜晚的寂寞就快把她磨得不成人形,更何況福晉等了王爺那麼多天,她豈會不怒?
福晉責怪她是應該的,她無言以對。
「你沒那個心思?」貴錦哼笑著,面色猙獰而嚇人。「就憑你這小媳婦兒的模樣,動轍落個三兩滴淚鑽,還怕王爺的心不手到擒來?不過,你倒是要當心,王爺的個性是沒人摸得著的,你今日幸得王爺的寵愛,就得好好把握時機,多撈點銀兩在身邊,否則當王爺回王府時,你可就什麼也沒有了。」
戀璇一愣,她倒是沒想到王爺會回王府。
是了,待這災情控制住,奉令到順天府來勘災的王爺,自然該回自個兒的府邸,還有什麼理由會讓王爺留下來?
「別說本福晉度量小,不先警告你。」貴錦瞅著她愀然變色的臉龐,臉上閃著殘忍的笑意。「過幾日,王爺便要回王府,到時候……」
話至此,貴錦便帶著一干丫環,浩浩蕩蕩地離開寒月閣,徒留獨自出神的戀璇,悲楚哀戚地捧著心頭,悵惘不已。
王爺要是離開了,那她呢?
福晉的意思她明白,自己不過是個下人,王爺沒必要帶著她一塊回王府;更何況她還是個漢人,身上流著漢人的血統,即使流光了漢人的血液,她的身上仍是漢人的皮囊。
王爺不過是一夜不在她的身邊,她便無法忍受,倘若王爺再也不回來,那麼她要怎麼辦?
直到現下,她才發覺自個兒是愛他愛得那麼深,深到無法自拔的境地,要她如何是好?
***
玄熒處理完事情,便回到得月樓,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寒月閣。
該死,他不懂自己為什麼這麼渴望見到她,但現下的他確實想要見她一眼,給她一個吻、一個擁抱,以慰藉他飢渴的靈魂。
戀璇……她是美麗的魔物,迷惑了他的心,他一刻都無法再離開她了。
「戀璇?」一踏進寒月間,玄熒突地發覺整個寒月閣外皆無人看守,冷清蕭瑟得令他的心頭一驚。
他快步走入房內,只見戀璇偎在床柱邊。儼然失了心魂的肉體似的,像是他一個不經心,她便會消失不見,震得他驀地一顫。
他居然感到恐懼?這真是太荒謬了!
即使征戰數回、屍橫遍野,他也不曾怕過;然她虛無縹渺的身影,卻令他恐懼,唯恐她突然消失。
他是瘋了,自從遇上她的那一刻,他便改變了;儘管他百般地否認,卻仍無法控制他瘋狂悸動的心,更無法解釋心中日漸噬血的魔欲……還有那不斷茁壯的謀反心念到底是從何而來?
他快步走到她的身旁,雙手粗暴地搖回她失散的神魂。
「王爺?」戀璇頓時回神,抬眼瞅入一雙野性的眼瞳裡。
「怎麼著?外頭的丫環呢?」玄熒見她回神,心裡鬆了一口氣,表面上卻仍是不動聲色。
「我把她們遣開了。」戀璇話尚未說完,玄熒已然將她壓倒在床,手指靈活地解開她衣袍上的扣子。
「王爺……」戀璇迷惘了,她不知道她到底該怎麼做,是該拂逆她最愛的王爺,抑或是放縱自個兒對他滿溢的愛意?
「本王要帶著你一起回宣勒王府。」他低喃著,醇厚的氣息拂在她身上。
意亂情迷之際,戀璇難以置信自個兒所聽到的話。「王爺要帶戀璇回宣勒王府?」
她可以嗎?她真的可以嗎?戀璇心中狂喜著,嬌顏綻放出令他心醉的笑靨,卻又驀地想到福晉。她若真的與王爺一起回王府,福晉會如何地傷心?她要這樣自私地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福晉的痛苦上嗎?她可以這麼做嗎?
「你的命是本王的,不管本王去到哪裡,你便要隨本王同行。難不成你又想抗命?」望著她為難的表情,一股狂燃的怒火有如破竹之勢地灼傷玄熒期盼的心。
他想帶她同王府,她還想拿喬嗎?這小小的漢女未免太過放肆。
「不是,戀璇不是這麼想。」
她知道王爺最厭惡她的淚水,她絕不能讓他見著。
「別忘了,是你自個兒說你的命是本王的,本王要你怎麼做,你就得怎麼做,沒有選擇的權利,你非接受不可,」玄熒暴吼著,冷詭邪異的眸子裡佈滿嚇人的血絲……
戀璇吃痛,咬住了下唇,不敢逸出聲。
不是這樣的,天知道她是多麼想待在他的身邊;但是她是恁地卑微,怎能因為自己的渴望而與福晉共事一夫,這樣她怎麼對得起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