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調頭,我就馬上跳車!」她一手抓上車窗框,嚇得韓在予不得不依她,只好乖乖調頭。
看她突然變得激動,他當然也嚇到了,他不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雖然想問,可是以她現在的心情,肯定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若不問,看她一個人煩惱不安,而他又幫不上忙,更是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為今之計,就是在她身邊當個守護神,好好陪伴她,暫時不問她任何問題,等她想找個人談談天、說說話時,他再當個耐心的傾聽者,一同幫她解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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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倪馨亞家的正門口,車子才停下來。
韓在予抬頭瞧了瞧附近環境,大多是老舊的公寓和一些簡陋的平房。
相鄰在她家旁邊的是一處廢棄的眷村,裡頭隱約看得到一些流浪狗和衣衫襤褸的遊民,空氣中飄著一股腐霉的濕氣,看得出來,這裡的生活品質惡劣,治安當然也不會太好。
「我上去了!」簡短的四個字,讓他更加不放心。
在倪馨亞要下車前,他一把拉住她。
「讓我陪你吧!你睡房間,我在客廳守著,這樣你睡得安心,我也比較放心。」他還是堅持要陪她。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緊緊纏著她不放,她不是他們家人所中意的對象,這種一相情願、不被家人祝福的愛情,是看不到永恆的,既然如此,何不趁著兩人感情還沒到難分難捨昀地步時就徹底剪斷,免得到頭來撕破臉,大家都難看。
她的手,用力從他掌心抽離。
「你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她快速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疾步朝公寓大門而去。
就在倪馨亞打開大門,正準備踏進去時,後頭傳來韓在予用力喊叫的聲音。
「好,你不讓我上去,我就在這幫你守著,你不要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哥哥再接近你一步的。」
她全身顫抖著,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她不敢回頭,因為要是一回頭,她怕自己會心軟,會脆弱地依偎在他懷中,說自己其實好害怕,想要有個人陪,不想孤伶伶一個人。
將門用力一甩,倪馨亞可說是一路衝到五樓,她想打開門,鑰匙卻因雙手不停抖動而連續掉落地面兩次,等到第三次時,才終於把門打開,然後又迅速將門鎖上。
等到一進家門,她的淚水封鎖線忍不住潰堤,她貼在門背上大聲啜泣,她知道是她坎坷破碎的家世背景,毀了她一切的幸福,而這是命中注定,不是她所能選擇的。
她也不想吹噓有個天文學家的父母,可在當時的情況下,她要是不這麼做,她的人格與尊嚴會怎麼受到踐踏?再者,要是讓她那通緝犯哥哥知道韓家家大業大,到時不停向人家敲詐、勒索,這口無底洞,何年何月才能填得滿?而她又不忍心報警抓親生哥哥,種種讓她頭痛的因素在在告誡著她 放棄吧,鬆手吧,對方還年輕,只要凍他一陣子,他就會漸漸冷掉,不再跟她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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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雨絲紛飛,沒多久,天空開始下起滴滴答答的小雨。
街角的一端,朦朧迷茫的路燈下,站著一個將衣領立起,雙手插在口袋,不過仍直挺挺站著的男人。
氣象報告說今晚會變天,早晚溫差將近十度,白天還是和風輕拂的好天氣,到了夜晚便氣溫驟降,那一絲絲冰冷的寒雨,就像是千萬支小針,針針刺進韓在予毫無遮蔽的肌膚裡。
已經兩個半小時了,他還是站在巷子口不走。
倪馨亞掀開窗簾一角,從五樓俯瞰下去,一向高大挺拔的男人,現在就像個微小的米粒,任由寒風與細雨雙重進犯,還是堅定不移地站著。
你快回去吧!
每掀開窗簾一次,看到他還站在那邊,她的心就絞痛得像要被整個撕開,她害怕,萬一他再這樣淋雨下去,得了肺炎,還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豈不是更對不起韓家人,這一輩子恐怕都會被韓家人看成是千古罪人,是斷了韓家香火的兇手。
這時,她發現韓在予將身子貼靠在牆壁上,他彎著腰,手握成拳貼在嘴上,身子一陣一陣抽動著。他怎麼了?看樣子好像是在咳嗽,對,沒錯,他是在咳嗽,那……他一定著涼了,不行,要是再繼續這樣站下去,早晚一定會出事的。
拿起雨傘,連外套也忘了披上,她一路朝樓下衝去。
撐開傘,踏出公寓大門,雨水的冰冷迅速從腳趾頭蔓延開來,踩著地上的水花飛濺,她加快腳步,就怕晚了一秒鐘,他的健康就會多受到一分威脅。
來到他身邊,她趕緊將傘遠在他頭上。
韓在予發現雨不再肆虐著他,抬頭一看,微微笑了。
「雨聲太大,把你吵醒了?」
倪馨亞沒有說話,淚卻直直滑落,無法控制。
「你不用擔心,就算下雨,我還是會繼續站在這,只要有可疑的人在我視線範圍內走動,我一定用跆拳道幫你趕走他。」
明明全身淋得像落湯雞一樣,他還是擺出滑稽的比武動作,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抱怨與憤懣,他的笑容就像個天使,永遠在守護著他的小主人。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傘從手中滑落,她用力抱住他,哭得像小孩。
「不要對我太好,我承受不起,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都幾歲了,還哭得像小孩子一樣,別忘了這裡是你的地盤,要是讓街坊鄰居看見了,不會不好意思嗎?」他用力抱著她,感覺一切辛勞都是值得的。
韓在予為她抹去淚水,只是雨水不停打在她的臉上,是雨,是淚,如今已經分不清楚了。
「如果你覺得虧欠我,那麼,請我喝一杯茶,就算抵銷,好不好?」見倪馨亞猶豫不決,他連忙說道:「我覺得全身好冷喔,怎麼辦,我快要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