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波,你也未免太沒用了,看到那個女的就應該狠狠捉花她的臉,讓她不敢越走越深入。」最好嚇得她連滾帶爬,尖叫連連的滾出去。
眼神寫著無聊的大黑貓繞過男人的腳旁,一樣倨傲的不理會他的喳呼,前腳一伸跳上角櫃頂層,找個舒適的位置一窩。
與其說牠是被豢養的,不如說是和他同居的伴,隨他像瘋子似的自言自語,牠心情好些會喵上兩聲作為回應,表示牠還是隻貓,未被瘋子同化。
但大部份時間人與貓是各據一角,沒什麼交集的各做各的事,彷彿是兩道沒有生命的遊魂,沒有誰在乎對方是否還活著。
「哼!賊婆子,明明主人不允許還偷摘我的蘋果,她不知道那兩棵蜜蘋果很難種嗎?我叫人種了五十幾棵才活了兩棵,竟然忝不知恥的當我的面伸手一摘,囂張狂妄的把果核丟向我的墓碑……」
可惡,可惡,毫無羞恥心,連鬼都不怕的要他現身,簡直莫名其妙得叫人發火,住在墳裡就是不想有人打擾,她憑什麼來騷擾他的清靜?
還說主人命她來拜訪的鬼話──根本是瞎話一籮筐,他獨居在此已有十年整,知曉他與死人同住的沒幾個,他哪有可能認識她家主人。
下次別再讓他逮個正著,否則他一定叫陳大把她倒吊在樹頭,讓她吐盡一肚子酸水,看她還敢不敢踏入生人迴避的禁地。
生性孤僻的公孫靜雲有著和名字迥異的性情,為人急躁又易怒,稍微一絲不順心就甩椅甩桌,狂吼狂叫的發洩沉積的郁氣。
一個人的生活難免養出異於常人的怪僻,雖然在他眼中再正常不過,可是以世俗人的眼光,他怪得不近人情,與絕種的酷斯拉屬於同一等級。
「貓爵士,你又在發什麼火?」
鑲在牆上的十八面螢幕出一張十分欠揍的笑臉,梳著平整的發,穿西裝打領帶,衣冠楚楚的像時下都會城市中的精英份子,對著鏡頭時還不忘耍帥的拉拉衣領。
那是一個長相體面的男子,有點雅痞的味道,年約三十左右,典型的一雙上勾桃花眼,斯斯文文的不帶半絲侵略性。
但若以為他是牲畜無害,與危險絕緣,那就大錯特錯了,他是一名黑市掮客,遊走在法律邊緣,專做挖糞扒牆角的工作,只要有人出價,他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能賣。
重點是,他還沒結婚。
「沈冠鶴,你一天不煩我會死呀!馬上關掉你的視窗縮回龜殼,我今天不想看到你。」尤其那張假得要命的狐狸笑面,看了倒胃口。
「嘖!這麼無情的話你也說得出口,虧我們一、二十年的交情,你居然狠得下心叫我去死。」交友不慎呀!後悔已不及。
誰叫他是他的金礦源頭呢!隨便一挖就滿手財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數斷了雙手仍財源滾滾,讓他華屋名車買個不停,坐擁美人恩。
他是有那麼一點點小自私,只朝現實面看齊,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有橫財不想發,甘為瘦馬吃劣秣,有錢大家賺,擠身十大富豪。
「誰管你什麼交不交情,你最好把你的笑臉收回去,我沒心情應付你。」他現在是滿腹的火藥,想找個地方轟炸。
「看得出來你正在氣頭上,是誰活膩了敢挑起你暴躁的脾氣!」真該致匾一敬,大讚勇氣可佳。
「你說什麼──」
話才一起,十八台螢幕突然黑了一座,上頭多了連著插座的鍵盤,還冒著煙。
「哇!爵士,你的火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小,媲美火山爆發,你要不要說說看誰又在網路上讓你難看了?」沈冠鶴一本正經的十指交握,裝出最專業聆聽者姿態。
「不是網路。」牙一咬,公孫靜雲轉身收拾起剛被砸爛的「垃圾」。
至少它們「生前」都非常值錢,價值六位數。
「別看我平時吊兒郎當的,一副不學無術的樣子,其實我是個很可靠的朋友,隨時出借肩膀讓你靠……等等,我剛剛是不是聽到﹃不是網路﹄這幾個字?」哈……肯定是聽錯了,這只沒人性的貓哪有可能離開他的巢穴。
藉著網路的便利,沈冠鶴和公孫靜雲唯一的溝通管道是電腦,即使兩人相識長達十年以上,他卻始終不知道貓穴在何處。
不過他也清楚公孫靜雲是典型的穴居派,可以連續好幾年不踏出巢穴一步,衣食自理不假他人,指頭一按就能買到必須的日常用品。
所以說多了電腦是好還是壞呢?真無法下定論,人都把自己封起來,侷促在小小的方框之中,再也不接受陽光的洗禮,淪為籠子裡的禽鳥。
「沒錯,與網路無關。」公孫靜雲說時的表情是咬牙切齒,粗獷的五官擰成發皺的包子皮。
「等一下,你家的老忠僕不可能惹你生氣吧!還是那只黑貓又叼了死老鼠回來,令你心煩?」除了這一人一貓,他的世界單調得近乎乏味。
喵!喵!少說我壞話,我是貓中尊貴的王者,才不做下品的事。
大黑貓倨傲的喵叫兩聲,睥睨一眼的舔前爪,做出不屑的動作往螢幕一抓,驚得沈冠鶴往後一仰。
「呵……呵……貓老大,別動怒,我說的全是屁話,千萬不要當真呀!」人向貓卑躬曲膝,還真是不長進。
喵!算你識趣,原諒你這次的無狀。黑貓寬宏大量的理理貓須,慵懶的一趴。
反覬牠的主人就沒那麼好的度量,橫眉豎眼得像要砍殺一窩子土匪,第二座,第三座的螢幕也跟著報銷,沈冠鶴的笑臉頓時缺了三顆門牙。
「你跟貓聊夠了嗎?要不要我送幾隻小貓到你的電腦裡,陪你共度良宵?」吃光他的資料,看他如何與人談生意。
唉!氣量狹小,他又多了個毛病。「慾求不滿就趕快找個女人,或者你偏好男色?給個地址,我馬上送十個、八個給你解悶。」老憋著,遲早會憋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