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這樣一個女子,又怎會有膽略救下華玥?華涼總算找到了一個答案。
華玥揚揚眉,道:「那又如何?」她的不同,他自然比華涼瞭解得更多更深。
「不如何,只是有些可惜而已。」華涼臉上露出了一幅非常惋惜的表情,如同眼見珍珠蒙塵的那種。
目光閃動,微笑著向華玥道:「玥,我今日這麼辛苦到這裡,你可要怎麼謝我?」他的話語雖是在詢問華玥,可目光卻向韓飛絮轉了去。其中含意,不解自明。
華玥一怔,有些奇怪的盯住華涼。
華涼,是在向他討要謝禮麼?而這禮……
順著他帶笑的目光,華玥忽然意識到,華涼向他討的,正是韓飛絮!
「只是一個小小丫頭而已,涼,你要去何用?」看著華涼,華玥淡淡反問,沒有作出正面答覆。石桌上握住青瓷茶盅的手掌卻微微收緊,手背上,隱隱有淡青色的血脈浮現。就好像,是暗自用力克制情緒的那種浮現。
韓飛絮震驚的瞧瞧華涼,再看向面無表情的華玥。她有沒有聽錯?幽王,是在向王爺討要自已嗎?
可王爺的表情……竟是這樣平靜?
「玥,難道這個丫頭對你,很特別?」如同看破了華玥平靜的表面,華涼眼中笑意展開,神色變得無比的欣悅,也無比的……挑釁。
韓飛絮若不特別,那華玥的眼神怎會在一瞬間變得這樣冷?就算表情沒有變,華涼仍舊輕易的看了出來。
「涼,你也知這丫頭曾經捨命救我。若這樣隨意的將她送人,自然不行。」華玥笑了笑,語調保持平和不變。他知道,華涼只是在故意挑撥他的怒氣而已。看人失控,向來是華涼最熱衷也最擅長的遊戲。
「那要怎樣才不算隨意?」華涼有些不依不饒,好像定了心索要韓飛絮一般。
「你若想帶走她,便問問她自已的意思吧。」華玥挑挑眉,竟把決定權交到了韓飛絮自已手中。讓一個丫頭自行決定去或留,是否有些不妥?可華玥顯然並不在意這些。
「嗯。」華涼點點頭,望向韓飛絮笑問:」丫頭,你這樣聰明伶俐,何必再為人奴婢?若我今日許你自由帶你離開寧王府,你可願意?」
華涼一開口,便是最最打動人心的條件。對一個身份低微的奴婢而言,還有什麼比脫離奴籍更誘人?
華涼,竟提出了一個令華玥、韓飛絮都絕對沒有想到的條件。
很顯然,為達目的不惜代價正是華涼這種人。縱然這個目的對他來說實在沒有任何意義。
韓飛絮聞言,卻頓時呆怔於地,有些不敢置信。
自由,得回竟可以這樣輕易?
有了自由,不就代表她可以與父親相聚?代表她可以重新擁有自尊?眼底似有一道爍然的光彩劃過,可是,慢慢又莫名消去,歸於黯然。
她,真的要離開寧王府,離開……王爺嗎?表情略顯茫然,在巨大的誘惑面前,韓飛絮不知為什麼竟然無法選擇。面對華涼的條件,她怎會不動心?可是,為什麼她就是無法開口答應?
呆呆站著,韓飛絮簡直不敢去深想潛藏其中的原因。
而一旁,華玥盯著她無措的眼神,暗自燃起兩簇火光。
暗流洶湧,風雲悄變。
木石亭台上,唯有華涼手執清茶徐徐慢飲,淺笑欣賞兩人間不斷展露的怪異。
「夠了。」一聲淡然低喝,結束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華玥瞥視華涼一眼,不想再繼續這個惡劣的遊戲。
韓飛絮難以抉擇的那種痛苦表情,看在他眼中只覺刺目!
「呵,既然玥不願意,那我自然也不強求了。」終於看到了想要的結果,華涼輕輕一笑起身,滿意離去。如同來時一樣,自在輕鬆得好像什麼都沒說過、什麼都沒做過。
以他幽王之尊,自然不會真去向華玥討要一個小丫環。他只是想看看,流轉在二人中那點若明若暗的情意,到底有幾分?
現在試探下來的結果,自然令他很滿意。
清風依舊,湖光依舊。
華玥沉默半晌,忽的起身拂袖而去,再不看韓飛絮一眼。挺直的背影,似乎正散發出陣陣壓抑的怒氣。
怒韓飛絮的不語,也怒……自已的不捨。
而在他身後,低頭呆怔不語的韓飛絮卻只覺無比苦澀。被幽王方纔那淡淡一問,她彷彿在瞬間明白了自已存在已久的心思。
原來,她也不比其他丫頭、不比澄珠聰慧呵!她期望的,不也同她們一樣麼?
原來,從很久很久以前起,一切就已經注定了。她喜歡上了她的主子,一個高高在上的尊貴王爺。
若不是這樣,她為什麼不當即答應幽王,離開王府?
若不是這樣,為什麼在數年前,她會每晚待在夕照園裡悄悄看著華玥走入書房?為什麼看不到他屋內的燈光亮起,她就會心底不安?為什麼見到王爺危險,她就會不顧自已性命,想也不想的出手相助?
現在突然間明白這一切,是不是很可笑,也很多餘?
韓飛絮只覺渾身發冷。
她已經在頃刻間,放棄了可能是今生唯一重獲自由的機會。而放棄的理由,薄弱可笑得連她自已都無法接受。
只是因為,她偷偷的、孤單的喜歡上了王爺。而且,是可能永遠也無法得到回報的那一種喜歡。
他是尊貴的王爺,而她,只是個卑微到極點的小丫頭罷了!
幽幽望著腳邊流波,韓飛絮心底湧起哀傷。波光裡,彷彿正倒影出華玥那一張漾著淡淡怒氣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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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了的心,可不可以因遙遠的距離而湮滅?
已經釋出的情,能不能因後悔、無望而收回?
靜靜站在書齋一角的韓飛絮發覺,原來這世上還有一種比失去自由更難過的事,那就是失去自已的心。
只隔開幾步遠,華玥正坐在書案後垂目看書。這區區幾步,便如同劃開了一道人世間最最遙遠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