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的話好像太多了,不打擾你了,我還得去採花。」欠個身,她轉身繼續尋著花香而去。
「多麼奇特的女子。」他不自覺的低聲呢喃,若她不是大哥的妻子,而是……
許久,見到主子還失魂落魄的呆立原地,小六不安的出聲呼喚,「二少爺!」
「什麼事?」崔齊心不在焉的應道。
「二少爺是不是應該去錢莊查看了?」
匆匆收回視線,甩了甩頭,他怎麼可以有這種荒謬的念頭?別胡思亂想了,還是趕緊辦正經事要緊,「小六,你去備馬,我先回房更衣。」
*** *** ***
走進寢房,看見花瓶裡面插滿了嬌艷的花朵,崔浚像發瘋似的拿起來便往地上砸,瞬間花朵紊亂的散落一地,精緻的花瓶也變成了一堆碎片。
見到這個景象,沒有人不會受到驚嚇,不過,裕兒很快就冷靜下來,這多虧崔家二公子警告過她,她心裡多少有點準備。
「這些花兒跟你有仇嗎?」她的態度顯得很平靜。
「我不喜歡。」他倒是回答得很乾脆。
「可是,我喜歡極了。」言下之意,她就是跟他槓上了。
「這裡由我作主。」
這一點她沒有辦法反駁,只好改用其他方式跟他溝通,「你不覺得房裡太死氣沉沉了嗎?這對你不好。」
冷冷的一笑,他頗不以為然的說:「難道妳以為在我眼前擺上一些花,我的身子就會因此變好嗎?」
「這些花兒也許對你的身子沒有直接幫助,但是可以改變你的心境,長久下來,你的身子自然會因此受益。」
咳!他又開始咳嗽了,過了一會兒,他的口氣變得厭煩,「妳的腦子到底裝了什麼東西?怎麼老是說不通?不管妳做什麼都沒有用,全是白費心思。」
「你都還沒試過,又怎麼知道我是白費心思?」
「園子裡面多得是花花草草,我看得還不夠多嗎?」
眉一挑,她狀似不解的道:「這就奇怪了,為何我從來沒見過你站在園子裡面賞花呢?」
「妳可有時時刻刻盯著我?」
頓了一下,她笑盈盈的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希望我時時刻刻守在你身邊是嗎?這個倒也不難,你只要把書齋的門打開,我就可以時時刻刻盯著你。」
「我才不需要妳時時刻刻守在我身邊。」
微蹙著眉,她傷腦筋的說:「你這個人真是麻煩,一會兒抱怨我沒盯著你,一會兒又說不需要我守在你身邊,你教我怎麼做呢?」
張著嘴巴半晌,他卻只能無言的瞪著她,這擺明了逼他讓步,要不然,他就得接受她寸步不離的跟在身邊。
「你說啊。」
半晌,他終於擠出話來,「妳的意見可真多。」
「你的意見不也是很多嗎?」
「妳……妳別以為我的身子不好,就可以爬到我的頭上撒野。」
縮著脖子,她誠惶誠恐的說:「不敢,你別處處與我計較,我就謝天謝地了。」
「妳別來招惹我,我也用不著跟妳計較。」
翻了一個白眼,她忍不住淘氣的對他吐了吐舌頭,「你為何不想,你把肚量放大一點,我們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妳歡喜,我可不歡喜。」
狀似困擾的偏著頭,她一副很頭疼的說:「看這樣子,我們兩個恐怕很難達成協定,這該怎麼辦呢?」
「妳當個尊貴的崔家少夫人,什麼都別插手,那不就好了嗎?」
搖了搖頭,挑釁的一笑,她可是有備而來哦!「我有個更好的主意,我們不如請爹娘作主,你覺得如何?」
厲害!他還真的不得不承認自己很佩服她,她當然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讓事情鬧到爹娘那裡,真要走到那個地步,他是不可能在爹娘面前討到任何好處的。
「你怎麼不說話?」
真是可惡,他不讓步行嗎?「妳已經把話說絕了,我還能說什麼?」
「也就是說,我可以在房裡擺滿花兒是嗎?」忍俊不住的咧開嘴,她就說嘛,她比他更難纏,勝利終究會屬於她。
「這兒不是花圃,妳最好適可而止。」
「你放心,我一向很懂得分寸。」
「是嗎?我看妳最擅長的就是得寸進尺。」先是逼他服用湯藥,現在還在房裡擺花,接下來呢?他可不敢小看她那顆腦袋瓜子。
撇了撇嘴,她覺得好無辜,「若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罷了,我懶得跟妳爭辯,妳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等等,他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話已經脫口而出了,他恐怕也收不回來了。
兩眼陡然一亮,她忙不迭的確定道:「真的嗎?」
清了清嗓子,他亡羊補牢的想拉回一點威嚴,「妳可別高興得太早,如果妳敢亂來,我可不會由著妳。」
「我知道,我可不敢為難你這位崔家大公子。」
他有一種預感,接下來的日子他真的不得安寧了,可是在這同時,他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期待,她不知道又會玩什麼把戲。
第四章
斜靠在坐榻上,崔浚看著擺在花幾上面,用新花瓶盛滿的花朵,這一次他可不敢任性的把它砸了,否則那個女人就可以名正言順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其實,他很喜歡花花草草,尤其喜歡綻放在寒冬的梅花,可是,對於越是喜歡的事物,他越是要保持距離,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的心對這個世界有所眷戀,然而好笑的是,當他待在書齋的時時刻刻,還是無法避免的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這是當然,不知道自己在這世上還有多少時日,他理所當然把寶貴的時間投注在他最喜愛的事物上頭。
雖然他的心情很矛盾,還一直努力想法子讓自己早點離開塵世,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王嫣紅」會在這個時候嫁到崔家,她動搖了他長久以來的信念,他開始思考一個不曾存在過的問題──他是不是有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