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些帳冊對他來說真的很折磨人,你可以幫他在婆婆面前說情嗎?」這些天,她看著崔浚邊翻閱帳冊邊皺眉歎氣,她實在很不忍。
「雖然我很想幫忙,可是依我之見,妳應該勸大哥接受大娘的安排,以後他才可以順理成章當上崔家的大掌櫃。」
咬著下唇,她遲疑了半晌道:「當上崔家的大掌櫃有那麼重要嗎?」
「這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地位。」他當然也不例外,不管在哪一方面,他都比大哥更適合掌管崔家的生意,可是即使如此,偏愛他的爹爹也會考慮長幼有序。
「他不會在乎。」
「妳也不在乎嗎?」
顯然,他的問題令她覺得好笑,「在我看來,若是一個人活得不開心,即使可以把眾人踩在腳底下也沒有任何意義,他是不是崔家的大掌櫃一點也不重要。」
「可是,對崔家的人來說,大哥是崔家的長子,往後他必須掌管崔家的生意,這是一出生就不可避免的命運。」
她傷腦筋的皺著眉,「難道不能因為他的身子不好而有所通融嗎?」
「他最近的身子不是好多了嗎?」
「他的身子禁不起折騰,他需要長期調養。」
「我明白了,我會盡可能在爹和大娘面前幫大哥說情。」頓了一下,他試探的說:「當初妳一定不知道大哥身子不好吧。」
「我知道。」
「那妳還願意嫁給他?」
「這是從小就訂來的親事。」
「這真是太難為妳了。」
搖了搖頭,她柔情似水的說:「他待我很好,我真的很幸福。」
瞧她的樣子,他覺得很酸,他也可以給她幸福。「大哥從小就身子不好,雖然我們都希望他活得長長久久,可是生死不由人,妳應該很清楚吧。」
「生死確實不由人,我們也只能好好珍惜活在這世上的每一天。」
「無論如何,我們崔家對不起妳,妳有什麼請求直說無妨。」
「我能夠看到崔浚開開心心就夠了,別無所求。」
「妳真的沒有任何請求,或是,我可以為妳做的事?」其實,他是在暗示她,只要她願意向他開口,他都會維護她,不過,她似乎意會不到其中的含意。
再一次搖搖頭,她很堅定的說:「沒有了。」
*** *** ***
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從崔齊請她前去花園一會,她就覺得很不安,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這種不祥的感覺一旦糾纏人的心,做什麼事都不順利,一會兒撞到桌子,一會兒滑倒跌了一跤,甚至連插幾朵花也可以摔破花瓶,還因此割傷了手。
「妳是怎麼了?」崔浚連忙抽出巾帕幫裕兒包紮受傷的手。
失神的看著他,看到他的氣色越來越好,她真的很開心,可是,她可以這麼看著他直到天荒地老嗎?
「妳幹啥直盯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他故作難為情的微微偏過頭。
「上蒼有時候真的很會捉弄人。」她像在自言自語的說。
忘了假裝害羞,他好笑的說:「妳在嘀咕什麼?」
「若說,我並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你會如何?」話不知不覺就脫口而出了,她恍然明白,原來這才是她一直掛慮的事情。
眨了眨眼睛,他一副很困惑的歪著頭,「為何妳不是我以為的那個人?」
「我……我只是隨便問問。」她真的沒有勇氣向他坦白。
他拉著她的手走到椅子坐下,憂心忡忡的伸手探測她額頭的溫度,「妳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我沒事,只是覺得胸口有點悶。」
「我們去遊湖好不好?」
「什麼?」
「崔家有自造的遊船,我可以讓膳房準備些吃的,要不,請岸邊的酒館幫我們準備美酒佳餚,我們可以在畫舫上對奕吟詩,俗世的憂愁煩惱全拋到腦後。」
「這是真的嗎?」她的語氣還是有那麼點半信半疑。
「我何必尋妳開心?」他狀似懊惱的噘著嘴。
「不是,我只是覺得自個兒好像在作夢。」這可是他第一次主動說要出門,他能夠有如此大的轉變真是令人難以相信。
他突然用手指狠狠的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她痛得失聲一叫,他笑著道:「這會兒妳還會認為自己在作夢嗎?」
揉著額頭,她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你用嘴巴說就好了,何必動手呢?」
「我想讓妳親自感受嘛!」
「那我還真應該感謝你哦!」
「娘子用不著如此多禮。」他拱手一拜。
見狀,她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不過,她隨即想到一件事情,「等等,這個時節遊湖適合嗎?」
「無所謂,我們開心就好。」
點了點頭,她這回可要誇他了,「我想,任性也不是一件壞事。」
「妳知道就好,」這下子他可得意了,「其實,揚州這兒集會繁多,畫舫市會猶盛,春為梅花、桃花二市,夏為牡丹、芍葯、荷花三市,秋為桂花、芙蓉二市;正月則有財神會市,三月清明市,五月龍舟市,六月觀音市,七月盂蘭市,九月重陽市。每市遊人眾多,妳倒不必擔心太冷清了,好了啦,我這就讓張山去安排遊湖的事。」
「時候不早了,等張山安排好,天色恐怕暗了,明兒個再去吧。」
「也好。」略微一頓,再左瞄瞄右瞧瞧,他終於注意到一件令人不解的事情,「為何妳的丫頭老是跑得不見人影?」
「呃……翠兒閒不住,我讓她自個兒找事情做。」
皺了皺眉頭,他不以為然的說:「這個丫頭實在是太沒規矩了,她應該隨時待在妳身邊伺候,否則妳受了傷,出了事,我又不在妳身邊,那可怎麼辦?」
「我是第一次不小心弄傷了,以前從來不會這麼粗心。」
「無論如何,她是妳的丫頭,她就得寸步不離跟著妳。」
「我可沒見張山寸步不離的跟著你。」
搖了搖手,他要為自己辯解,「這可不能相提並論,我最討厭人家寸步不離的跟前跟後,而且張山很清楚何時應該現身,他不會讓我出一點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