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來人啊,抓刺客!」
當他坐在御花園的一隅發呆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捉拿刺客的呼喊聲,他倏地一愣,整個人彈了起來,飛身前往聲音來處。
在前方的曲橋上,皇帝左手臂受了傷,與玉貴妃一起被層層大監、侍衛護住,而那名刺客則穿著太監服,渾身是血的被擒住,跪俯在地上。
「皇上受驚了,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看見皇上受傷,徐慕陵額冒冷汗,慌忙跪下。
今日是他當差,肩負著守護聖駕的責任,宮裡闖入刺客傷了皇上,他罪過重大,難辭其咎。
「淮遠侯,你到哪去了?你護駕不周,害皇上受傷,該當何罪?」見刺客被制伏,原本躲在皇帝身後嚇得花容失色的玉貴妃立即站出來大聲的指責。
「臣知錯,臣罪該萬死。」徐慕陵俯首認錯,極為汗顏。他太大意了,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分神,忘了自己的職責呢?「臣願受任何責罰。」
「哼,一句願受責罰就可以算了嗎?你知道損傷龍體是多大的罪過,足以誅滅九族你知不知道?」
這個淮遠侯平日仗著皇上的寵愛,真是越來越放肆,護衛聖駕時竟然敢怠忽職守,若是不予以嚴懲,其他的人也照樣學樣的話,那還得了。
「來人啊!將淮遠侯拿下,與刺客一併治罪。」玉貴妃朝侍衛們下令。
「是。」兩名御前侍衛馬上走過去架起徐慕陵。
「等等。」皇帝蹙起龍眉喝道。「先讓他到御書房候著,朕讓御醫裡好傷就過去。」
「皇上……」玉貴妃想說些什麼,卻被皇帝嚴厲的眼神制止,只好悻悻然的扶著聖駕,回寢宮療傷。
徐慕陵被押到御書房裡,等了近一個時辰後,才見包紮好傷口,換了一襲衣裳的皇帝過來。
皇帝一進御書房就不禁訓斥道:「起來吧!別跪著了,光跪著也解決不了事情,朕真要治你的罪,你就是跪斷了雙腿也沒有用。」他在御案後頭落坐,並要身旁所有的太監退下。「現在四下無人,你倒是好好的解釋清楚,為何最近老是精神恍惚?這實在太不像你了。」
這個年輕人一向精明能幹,狡猾得像只小狐狸,怎麼這會兒完全變了樣?不見以往那自信滿滿,意氣風發的神情,反倒常常怔伸出神,皺眉深思。
不是才剛順他的意為他賜婚嗎?怎麼最近卻像死了妻子的丈夫,愁眉不展呢?到底有什麼心事?
「皇上,微臣無話可說,微臣有錯,求皇上治罪。」徐慕陵像個悶葫蘆,什麼也不說。
他越是不把原因說出來,越是挑起皇帝的好奇。
「你當然有錯,但要罰得輕還是罰得重,就看朕的意思了。」嗯,平常朝廷大事忙慣了,偶爾換換口味,管管臣子的私事也不賴。「快說,是什麼事情,別惹火了朕,真抄了你全家。」雖是句玩笑話,但皇帝的口氣十分嚴厲。
君無戲言,徐慕陵當下臉色一變。「皇上……」
「說吧!什麼難題說出來,或許朕可以幫你,也可以減輕你的刑罰。」
「臣有罪當罰,不敢奢望皇上能減輕刑罰,只求皇上單罰我一人,別連累家母還有其他人。」
呵,這小子真是固執。「好,朕可以答應你。還有其他的要求嗎?」
「沒有了。」徐慕陵搖頭,已經做好受懲處的準備。
皇上瞪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道:「好,你既然都這麼說了,那朕也沒有什麼好循私的,朕就削去你世襲的淮遠侯之位,前去鎮守邊關吧。」
「鎮守邊關?」
這麼重的處罰,他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回京?那芊芊怎麼辦?要她遙遙無期的等待嗎?
想到這裡,徐慕陵慌了,難得露出失措的神情。「皇上,微臣懇求您再幫微臣最後一個忙。」
「嗯,說吧。」皇帝好奇的等待著,就不信這樣的懲罰還套不出這個愛卿的心事。
可是,他沒有想到徐慕陵會說出令人訝異的話。
「請皇上下旨允許臣休妻。」
「什麼?休妻!」皇帝詫異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這種忙能幫嗎?「你不是才剛成親,而且還是朕賜的婚?這不是要朕打自個兒的嘴巴嗎?荒唐,真是太荒唐了!你自己要兒戲,倒把朕也當猴兒一起耍了,想讓世人看笑話嗎?」
皇帝勃然大怒的拍桌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想當初你討旨成親,鬧得滿城風雨,多少臣子百姓在背後指責朕偏袒你,可是才過多久,你竟然……你竟然……」
「微臣該死,請皇上成全。」徐慕陵再次低頭下跪。
「你……你真是……你這是當真的嗎?什麼理由?」君臣多年,他知道這小子不是魯莽之人上定有什麼隱情。
徐慕陵沉默不語,只是一味地跪著。
皇帝看得出他意志堅決,濃眉氣得糾結。「莫不是邵尚書的女兒品行不端,犯下七出之條,讓你想休妻吧?」基於偏袒之心,皇帝還是替他找理由。
徐慕陵馬上搖頭,為她辯解道:「不,芊芊賢良淑德,秀外慧中,是微臣配不上她,不敢耽誤她。」
「喔?」皇帝終於聽出弦外之音。原來這愣小子動了真情,怕連累了人家。「這不正好嗎?美人配英雄,你們剛好可以攜手同心,共度此生。」真愛難尋,這小子有此福氣還不懂得珍惜。「朕可以開特例,讓你攜眷前往邊關赴任,這樣總成了吧?」
「不。」徐慕陵搖頭,「臣錯了。正如當日皇上所言,她……不是和樂,臣不能把她當作和樂,也無法把她當作和樂,這對她是一種傷害,一種無止境的痛苦。」也許兩人分開對她才是最好的結果。
皇上越聽越迷糊。聽起來好像兩人互有情意,中間卻橫著一個和樂,讓他們無法跨越鴻溝似的。
哎!年輕人的想法還真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那你究竟是愛和樂多一點,還是喜歡邵芊芊多一點呢?」皇帝撫著長鬚思忖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