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玄燮挑高了狂妄的眉,不可一世地問。
誰說這便是她的宿命?難道她之前同他說過,她寧可一世孤寂也不願意與他一起,是因為受到這宿命的束縛?
「嘎?」他突如其來的話如一道間雷擊中她的心窩。
「誰說孤鸞命便得一世孤寂?是誰定的規矩?」玄燮嗤之以鼻,眉目之間難掩飛揚的王者氣勢。
「是……」她不懂,從來沒有人這般同她說過,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只能愣在原地,語不成句。
她也不知道是誰定下這個規矩的,那些江湖術士不都是這麼說的嗎?這幾年來,不管她問了幾個術士,每一個都是這般回答她的。甚至還說,她前世造的孽,必得在此世還業障。
「難道你認為算命真的可信?」玄燮慵懶地斂惑魂的眼眸。「難道你認為我是個魍嗎?你認為那個術士說的全是真的嗎?」
「可是……」她囁嚅著想要再多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過是無稽之談!」玄燮走近她,大手挽著她。「難道你真的相信了?你寧可相信別人謀財所用的卜卦,也不願意相信自己?這樣是否有點本末倒置?」
唉,真是一個愚蠢又可愛的女人,平時凶狠潑辣得很,偏又如此輕易便相信術士之言,她真是令他心憐。
「即使那些話是真的,難道你沒有扭轉未來的能耐嗎?」玄燮笑著,輕輕地將她僵直的身子摟入懷中。「不過,你用不著擔心,從此以後,你有我的陪伴,我可以陪你一起改變未來。」
天仙驀地閃神,感覺體內傳遞著一般詭譎卻又溫暖的悸動,暖暖地充塞在她孤寂的靈魂裡。
原來人體也可以是如此熾熱溫暖的,而不只是僵硬、冰冷、裹著濃濃腥躁的血味。
從來沒有人這樣待她,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
「天仙,你在這兒蘑菇個什麼勁?勁賢在樓裡已經等了你老半天了,你還杵在這兒作啥?」日月樓的嬤嬤氣急敗壞,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出來,一張老臉籠罩上一片死灰。
這丫頭真是糟糕,儘管她已讓人贖了身,但好歹釋勁賢也是她的主子,她明明曉得每個月的十五他總會來這兒走上一遭的,她怎會選在這個日子外出逛市集?
「勁賢大哥?」她驀地噤口,不太願意見他。
不知已有多久了,她竟然連一次也沒有想起他,或許是遇到了這個滿口甜言蜜語的男人之後,她的腦袋裡再也裝不下其他人,況且記憶中,他連一次的擁抱都沒有給過她,即使在她最需要溫暖的時候。
對他而言,她不過是他訓練的殺人工具罷了,倘若她知曉他帶地離開寒沁的街道,只為了如此培訓她,她寧可凍死在街頭,也不願讓血腥沾滿雙手,留下,一輩子也洗刷不掉的污點和罪惡。
「你還不快去!」日月樓的嬤嬤亦是天地會的一員,對於分舵主釋勁賢的命令向來不敢違抗,自然不敢讓他再多等一刻。「你別以為你讓人贖了身,便和以往不同了,你仍是罪人,仍是分舵的叛徒,倘若不是勁賢,你現下還能活得好好的?」
見天仙無動於衷的模樣,嬤嬤不禁撂下狠話。
「我……」天仙抿緊粉杏色的唇瓣,澧湟的眸子裡閃爍著迷的水光。
是的,她是罪人,她是叛徒,而帶著她進入天地會的釋勁賢則為了顧全她的生命,免去天地會慘絕人寰的酷刑,而義無反顧地將她藏匿在日月樓,以避過天地會的追殺。
她不知道他這樣待她,對她而言到底算幸或是不幸。
將一個黃花大閨女送進煙花地,況且又是釋勁賢自個兒經營的青樓,或許天地會的弟子真可放下戒心,但是他卻沒想到她必須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
但倘若不是釋勁賢,她永遠也不會知道相擁的肉體可以如此慰借她的心,融化了她覆冰的靈魂,讓她從痛楚邊緣尋回了真正的自我。
「嬤嬤,你可忘了天仙現下是我的人了。」玄燮見天仙惴惴不安的模樣,大手適時地搭上她的柳腰,帶點霸氣的佔有意味,向嬤嬤提醒著。
「爺兒,天仙已是你的人,這一點老身是不會忘的,這日月樓雖是由老身全權處理,但勁賢好歹是天仙的恩人,要天仙去見他一面,稟報這一件事情,倒也不為過,是不?」嬤嬤見他雖含笑,但眼裡卻透露寒峭冷冽,令她不由得泛起不安的預感。
不管看幾次,她仍覺得眼前的男人過分魔魅,身上總是瀰漫著一股邪氣,此人絕非善類。
「是嗎?」他挑了挑飛揚的眉,斂下如墨玉般的黑瞳瞅著她。
「讓我去見他一面吧,我把事情同他說清楚便沒事了。」天仙勉為其難地漾著迷離的笑,神色僵硬。
「是啊、是啊,可別讓勁賢再等下去了。」嬤嬤聽她這麼一說,旋即又在身旁鼓動著。「勁賢倒也不是天天都上日月樓,既然爺兒已經贖了你的身,總有一日,你總是要跟著他走的,是不?倒不如趁這當口同勁賢說一聲,讓他安心,免得讓他以為我隨便把你給賣了。」
***
「你到掬春閣等我吧!」
進入日月樓雕龍畫鳳的大門之後,讓嬤嬤先進去通報一聲,天仙便趕緊推著玄燮到一旁去,硬是不讓他同釋勁賢見面。
他不信任決算子的話,相對的,他亦不相信決算子對她卜算的過去,既然他不相信,她便再也不會提起,就將這事化為沙塵,隨著秋風煙消雲散。
「怎麼?我同他打聲招呼也不成嗎?」玄燮妖詭地勾起笑,愛極了她的粉臉為他染上嬌艷的緋霞。
「不用了!」不知為何,在他的面前,她覺得自己愈來愈不像自己了,心裡總是隱隱約約地閃過一絲惑心醉神的狂流,夾帶著莫名的喜悅,放肆地在體內胡亂流竄著。
「為什麼不用?」他纏著她,硬是不讓她抽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