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要求?」
「本王要天仙。」玄燮倒也不囉唆。
在載昏載醒之際,不管記憶存在與否,他只想著、念著那一張傾國麗顏,想著那一張為他蹙緊柳眉、百般不捨的容顏;他說過他要她,不管他的記憶如何,他定是要她一輩子。
「你要天仙?」釋勁賢驚詫不已,想不到他居然可以為天仙做到這一地步。「你要天仙何用?你是旗人,天仙是漢人,你要帶天仙走,鐵定會害了天仙,難道你不知道嗎?或者你只是想要折磨她?」
「本王為何要折磨她?」他笑著,輕狂如往常。「本王疼她都來不及了,豈有可能傷害她?」
「倘若我要你加入天地會,你豈會答應?」釋勁賢不以為意地笑著。
有這種可能嗎?不管他對天仙到底是如何的看法,光是兩人的身份便是雲泥之差,若真要在一起,難保不會發生悲劇;他是絕不會讓天仙受這種苦,畢竟她是他惟一視如妹子般看待的女人。
「有何不可?」他挑眉輕笑著。「本王倒還想借助你天地會的勢力,一舉攻進京城哩。」
當他清醒的瞬間,所有的記憶再次回到他的腦海,令他想起他與天仙的緣是在第一次相遇之時,那一眼便定了他的感情,即使失去了記憶,他仍是記得她;而這一段時間下來,更是令他難以割捨她,甚至愈是接近她,蟄伏在心裡的鬼魅便愈是放肆地咬個著他的靈魂,但他仍不以為意。
他要什麼,他便會不擇手段得到,即使要他拋官棄爵亦無悔,若要他再加上玄的腦袋,他是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你的腦子不對勁。」釋勁賢震愣地說不出話來,只因玄燮的眼神太過認真,令他看不出他所言之虛假;他真的有此打算,真想攻回京城?難道他忘了自個兒是旗人嗎?
「或許是有點不對勁,但這也得看你願不願意同本王合作。」玄燮笑得邪肆詭魅,彷彿他打從心底便是如此打算。「只要是為了天仙,本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你以為你是吳三桂?」當年吳三桂為了陳圓圓開放山海關,而現下他是打算學他為了天仙而任由天地會攻入京城?
「本王永遠也不會是吳三桂,更不會如他的愚蠢、自不量力。」玄燮手持長劍,走到釋勁賢身邊,等待著他的答案。「如何,你願意答應本王的要求嗎?」
他要她,一定要得到她,不管未來如何變遷,他亦不在乎。
「你願意為了天仙拋棄你的權勢?」
「她值得。」他淡淡地說著,真摯而無悔。
「天仙自小便是無依的孤兒,自從被我帶入天地會,從沒有讓她過一天好日子,而且她現下是天地會的叛徒,理該接受幫規處置;但是我不願意天仙接受開膛剖肚的死罪,故而將她安置在日月樓,只為了躲避天地會追殺。」他注視著玄燮,他知曉他的眼神真切而非虛偽,更是相信他所說的話。
「原來如此,倘若不是你,想必本王這一輩子是遇不著天仙的,為此本王還得要謝謝你。」玄燮聞言,不斷地在心中思忖著。「本王自然相信你對天仙亦有一份情感,否則你怎會願意窩藏罪犯?」
「自然。」釋勁賢笑得無奈。「不過,你雖這麼說,我仍無法相信你,畢竟你的體內流著旗人的血,你永遠不會是漢人,永遠不可能違抗旗人所賦予你的天職,要我如何將天仙交給你?」
「是嗎?」玄燮黑曜眼般的瞳凝聚殺氣,唇角邪氣的勾起。「你放心吧,倘若你硬是不願答應本王的要求,本王亦可以殺了你之後,再擄走天仙。」
他不一定非要求他不可,會放下身段談條件,不過是因為他救了天仙,但現下既然條件談不攏,再求他也沒意思。
「你是在恐嚇我?」釋勁賢亦是笑著。他很清楚,倘若他真要殺他,自個兒是絕無可能逃出生天。
「不,本王是在提醒你。」玄燮甩著長劍,移如潛龍,動如鬼魅地來到他的面前,直到兩方互不相讓的眼瞳對視著。
過了半晌,釋勁賢才說:「天仙在裡頭,你趕緊帶她走吧!」
「你答應本王的要求了?」玄燮微愕地挑著眉頭。
「不,我只是要你帶著天仙離開天地會,離開江寧,回到你該去的地方,或者到任何一個可以保護天仙的地方。」釋勁賢真是啼笑皆非,想不到自己竟也是個這般癡情的人。
他無法保護天仙,即使能保護她亦是有限,因他是天地會的一員,他只能保護她一時,與其如此,倒不如讓她跟著他走,相信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幫助她,而她亦會開心一點。
這全是他無法給予她的。
「是嗎?」玄燮倒也沒想到可以因此化解一場干戈。
他原先已打定主意,不論用何種方法定要帶走天仙,儘管叛國,他亦可以與天仙同宿同棲;儘管要摧毀天地會,他亦有辦法帶著天仙回京城,入他的旗籍;但若照釋勁賢這麼說……
原本最希冀的是釋勁賢的合作……無妨,只要能夠得到天仙,其餘的事可留待回京之後與玄再談。
「天仙在房裡頭,你趕緊帶她離開吧,這裡一點也不適合她。」話落,釋勁賢便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玄燮盯著他的背影,半晌才道:「多謝。」
兩人愛著同一個女人,他不會沒發覺釋勁賢對天仙的心意,不過事實證明他贏了,畢竟那一天天仙喚的可是他的名,是不?
***
天仙呆坐在椅子上,直盯著地面,儘管雙眼酸澀。心神恍惚,她仍是望著地上,移轉不開雙眼。
他還好嗎?他應該離開江寧了吧?她擊向他的那一掌,應當是無事吧?
說好不想他,可若是不直盯著一個地方轉移竄動的思念,怕是在下一刻,她便會奔往日月樓。
唉,怎麼又想起他了?
混沌的思緒中猛地頓悟自個兒又在不知不覺中想起他的臉,她忍不住側過臉去,隨意抓個東西鎮壓著氾濫的思念,任由苦澀蔓延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