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夠這種體制下的束縛!
「你應該要面對你自己,面對族人對你的期待,而不是這般幼稚任性!」天起難得大發雷霆、聲色凌厲地斥責著。
「你說我任性幼稚?」天晁挑高了眉,音調妖詭懾人。
原來在他的眼裡,他跟一個執拗的孩子沒兩樣。
真是令他大感意外。他一直以為自己夠成熟、夠沉著,所以才能面對這不人道的人生安排;孰知他的服從只是幼稚,他的屈就只是任性。看來老頭子還不知道當一個人什麼都願意放棄,什麼都不再擁有時,到底能夠有多瘋狂!
天晁一個箭步往前衝去,直逼近天起。
「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天晁噙著教人不寒而慄的笑,雙眼直瞪著天起身後的天女畫像。「你待會兒就會知道了。」
他會讓他知道他有多麼痛恨這個體制!
天晁抓起擱在畫像旁的電話丟向畫像,保護畫像的透明玻璃登時碎落一地,刺耳的碎裂聲在會議廳裡迴盪著。
「你、你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天起難以置信地瞪視著他。
「我會讓你知道我有多麼地大逆不道。」
天女在天眾一族宛若天神般存在,眾人將她當成救世主般看待,然而要尋找一位救世主居然要壓迫如此多的人心,竟要傷害如此多的人,要這種救世主做什麼?誰管得了她救不救得了這個世界!
要逃出這既定的世界,第一個要消滅的就是她!
別人在意她,他可是一點都不希罕。
天晁衝上前去,想要撕掉那不知已存在幾百年的畫像,孰知在他的手要觸及之前,畫像竟詭異地綻放出暈黃的光芒;像是他初見、參與天祭的感覺,那種懷念又痛楚的情愫頓時竄入他心裡,彷彿在挑動著什麼,正在呼喚著停留在他體內蟄伏的靈魂。
第十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晁瞪著天女畫像,想要轉開視線卻轉移不了,彷彿靈魂已經由他的雙眼脫離他的身體,直往天女畫像飛去。
恍惚間,有幾許溫馨而祥和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翻飛著、跳躍著,好似在挑誘他靈魂;而在他體內躁動的情愫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只覺得神智離他愈來愈遠,他也阻遏不了潰散的意志。
難道這是天女的神力?
他不認為自己是天女的守護軍,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命運,不——絕不!
然而,儘管他如此頑強的抗拒,挺拔的身子亦是搖搖欲墜地站不穩,眼看著即將要從台上摔到下頭的平台。
「主子!」
虛塵一推開地下二樓會議室的門,便見到天晁狀似痛苦不已地跌在地上,毫不猶豫地往他的方向奔去,跪在他的身旁扶住他。
發生什麼事了?
他怎麼會一臉蒼白且冷汗不斷?該不會是傷口又疼了?
想到他的傷口,虛塵連忙拉開他的棉衫,卻被眼前的情景駭得說不出話來。
傷口竟然不見了,他的胸瞠完美得像是不曾受過任何的傷害,連之前才見到的痂都不見了。
這是……
「他八成是靠近天女畫像時,讓天女畫像牽引著他覺醒。」天起不知何時走到他倆的身旁。「畢竟這一幅畫是由第一代轉世的天眾所繪的,上頭自然殘留著一些神力;而留下這代代相傳的畫像,為的也是要讓繼承天眾的神體覺醒。」
「是真的嗎?」虛塵無法如同往常冷靜。
這究竟是天女的神力,抑或是破星的靈力?那都不重要,只要能夠別再讓他這麼痛苦就好了。
「吵死了——」
天晁痛苦地逸出話語,微睜開眼,彷彿陷入前世與今世的爭戰中。
可惡,他已經很努力要甩開那些詭異的情愫,為何她偏要在這個當頭煩他,讓他無法集中精神?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了她,要不然他哪裡需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主子?」虛塵將他摟得更緊。
天晁無力地瞇著她,把臉埋進她柔軟的胸前,恣意地汲取她的甜蜜,彷彿多靠近她一點,他便可以輕鬆地擺脫本能的呼喚。
他要前世的記憶做什麼?他可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新人類,為什麼要他沉溺在前世的束縛之中?
他要活在現在,他要得到他心愛的女人,他要和她共處在這個世界,他要主控自己的人生!
誰也別想要阻擾他!
「北方多聞天要覺醒了嗎?」
一道陌生的聲音經由風吹進會議室的三人耳中,不禁捨虛塵錯愕的抬眼看向來人。
是誰?她從來不曾見過他。
一個男人站在會議室門邊,大半的臉全讓面具遮住了,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真面目;但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可知他絕不是族人。然而他若不是族人,為何會知道天眾內部的機密?
「你是誰?」虛塵冷凜地瞪視著他,已就戰鬥位置。
這個人來得正是時候,彷彿對天眾內部極為熟悉似的,不但知道通關密碼,亦可以湊巧進入只有他們三人的會議室。來者絕非善類,但是她卻不懂為何會突地殺出這號人物。
難道是……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懷中的男人交出來。」那男子從喉間冷冷地逸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
「放肆,你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了?」虛塵虛張聲勢地叫著。」你以為這裡是天眾外的大馬路嗎?」
倘若她沒猜錯的話,他定是上一次狙擊天晁之人。
可惡,事情湊巧得教人不得不起疑,天眾內部應該有裡應外合的內賊。可是又有誰知道天晁在會議室?倘若她不是一層一層的尋找,她又怎麼會知道天晁在這裡;而眼前這個男人悠閒走進會議室的樣子,令她沒來由的寒毛直豎。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保得住自個兒的主子?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我也不管你在說什麼,畢竟你能夠說話的機會已經不多,倘若有話要說,倒不如趁現在多說一點。」那男子一步步地靠近她,在面具下的唇彎出嗜血的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