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天,萬一這一天來了,妳會怎麼辦?」觀娣小心翼翼地問。
「我……」她眼神迷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樣?」
觀娣突然很後悔對喜天點破這個問題,也許喜天不去想這些,會活得快樂開心一些。
「妳愛博西勒,對嗎?」觀娣心疼地輕撫她的發。
「我愛他。」喜天抬眸望著觀娣,視線卻彷彿穿透過她的臉龐,望向遙遠的、不知名的地方。「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親人」這兩個字,讓觀娣心中一陣酸楚,想到他們兩人可預知的未來,她的眼眶不自禁地濡濕了。
喜天轉過頭呆視著鏡中嬌艷的容顏,心底漸漸泛起莫名的惶惑和怯意。
若是潛心修煉,她永遠都是不老不死之身,但是博西勒不一樣,他是人,普通人生命中都會面對的生老病死他也要面對。
喜天的心不禁開始惶亂地憂懼著──倘若博西勒有一天真的死了、離開她了,到時候她該怎麼辦?
第七章
夜色四合。
今夜雲深霧重,月光和星光都躲到了雲霧後,天地之間只剩下濃重的黑暗,一切混沌不明。
床帳內一對人兒相擁,低低細語著。
「博西勒,弗靈武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喜天伏在他的胸膛上,指尖柔柔撫過他的額頭、鼻樑、嘴唇。
「他說當今皇上正在尋找能人異士輔佐他治理朝政,過幾日,他會帶我進宮見皇上。」他張口咬住游移到唇邊的手指,頑皮地舔咬。
「他要你見皇上做什麼?」喜天抽回指尖,逃過他的囓咬,繼續溫存地撫摸著他完美無瑕的俊容。
「因為我懂兵器。」
孤鏡收他為徒的那十年間所買給他讀的那些書,陪他度過每一個無聊的夜晚,也意外地讓他吸取了許多關於使用兵器方面的各種知識,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再加上自己現在封印已除,對於兵器的馭使更增威力,而皇上要借重的便是他的這份神力。
「懂兵器的人很多,為什麼偏要你去?」她低語。
「因為我比普通人多了一些異能,一件普通的兵器到了我的手上,便會發揮出更強大的威力。」他沒有留意到喜天過重的鼻音,逕自向她解釋著。
喜天咬著唇,靜默不語。
「從前,我並不知道自己有此異能,」博西勒繼續說道:「但是知道任何一件兵器到了我手上,所發出的威力一定比我師父強上許多倍。我師父漸漸地也發現到了,後來在每一次獵妖時,我師父都會直接把兵器交給我來使。以前我並不知道這是我所擁有的異能,不過現在……知道了,原來我一出生就與常人不同,我所擁有的異能也代表著非凡的意義,有些事情是我今生必須要去做的。」
「皇上要你的異能做什麼?」喜天輕歎,把臉深埋在他的肩窩。
「替他守護皇城,守護天下百姓。」他輕輕梳理著她的髮絲。
「能不去嗎?」她收緊了手臂,用力抱緊他。
「不行。」他低歎。「我說了,我所擁有的異能代表著非凡的意義,這是我今生的責任,不能不去做。」
「可是……你的今生只剩下短暫的五十年而已啊……」喜天再也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喜天?」博西勒微愕地捧起她的臉。
「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就只有這短短的五十年而已,你為什麼……還要去陪那個什麼皇帝?」她的聲音哽咽,泣不成聲。
博西勒心中一陣愴惻,用力擁緊了她。
「我現在後悔下山了……」喜天不能遏止地哭了起來。「如果我們一直待在山上,你也不必浪費時間去陪那個與我們毫不相干的皇帝了,我們可以時時刻刻、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可是現在……我好後悔、好後悔呀!」
「喜天……」他的喉嚨被酸楚梗住,他無法對她說明自己是增長天的凡身,而護世是他此生不能推去的責任。
「只有五十年……只能跟你在一起五十年……那怎麼夠!」她癱伏在他懷裡,淚水傾流。
「我不會忘記妳,喜天。」他深深凝視著她,將她絕美、哀戚的神情烙印在心裡。「不管是五十年、五百年還是五千年,我都不會忘記妳。」
喜天拚命搖頭,淚水泛得更凶。
「不可能的,你死了之後便會再次輪迴轉生,前世的一切你都會盡數忘了,再轉世一次,忘得更加乾淨,你怎麼可能會記得住我五百年、五千年?」
「喜天,我不會忘記妳,我一定不會。」他專注地深瞅著她,無限柔情盡在眼波交流中。「因為妳是喜天,妳是對我最好的喜天,即使再讓我輪迴轉生幾次,我都絕對不會忘記妳的。」
喜天淚眼婆娑,目光被他執著的情意緊緊鎖扣住。
未來,是不可預知的,她只能信他。除了相信他,讓自己得到寬慰以外,她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你的來生,說不定也會像弗靈武那樣,把他前幾世的情人忘得一乾二淨,不但忘記了,而且還深深愛上了轉世後的新妻子觀娣。那只白狐的命運會不會就是我將來的命運?說不定我也會像那只苦苦等待他的白狐一樣,等待著一個再也不會記住自己的男人……」她無法相信這種縹緲的承諾。
「喜天,妳與那只白狐不同。」博西勒輕吻著她的髮鬢,用他全部的溫柔緊緊抱牢她。「妳會在我身上留下印記不是嗎?妳留在我身上的印記,會跟著我生生世世,不論我轉世到了何處,妳還是能尋得到我的。」
喜天咬著唇哽咽。「你若是將我忘了,我就算尋到了你又如何?」
「妳就不能聰明一些嗎?」博西勒擁著她輕笑。「妳一樣可以在我小的時候尋到我,一樣可以在我小的時候讓我記住妳,然後再讓我愛上妳呀!」
喜天瞅著他,破涕為笑。
「萬一我尋到了你,可你卻不愛我怎麼辦?」她仍有她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