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有那麼嚇人嗎?不會吧!她側身望著鏡子,自認為自己的妝化得很合宜,跟沒化沒兩樣,應該不會太嚇人才是,只是她們於嘛嚇成化石?太傷人了吧?
「各位!」她敲了一下門,不客氣地再重複一次。「時間到了!」
啐,不但像化石,還個個臉色蒼白活像見鬼,還好沒有口吐白沫,不然要一口氣急救這麼多個她也做不到。
聽見她的低吼聲,所有的化石霎時轉化人形,爭先恐後地避她唯恐不及。在那位自稱財務部一員的女同事經過時,席摩耶微蹙著眉對她耳提面命:「京玲,麻煩下一次不要再加料了好不好,我的身子已經有點受不住了。」
想要她的命,至少也要等她干到經理。
京玲一愣,臉色益發蒼白,顫著聲音驚呼:「下次不敢了!」
「沒有下次!」再來一次,豈不是擺明了不讓她活?
「是,我再也不敢了!」
就這樣一溜煙的,一群人在剎那間奪門而出,消失在長廊的一頭。感覺上,她有點像是虐待灰姑娘的可怕後母,但是誰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歎了一口氣,關上門望著鏡中的自己。頭髮依舊短,名為淡妝實則沒有彩妝效果,深藍色的褲裝搭配白襯衫;最後無奈地再次回到平凡無奇的五官上頭,卻在鏡子裡發現一張生氣的臉,又淡淡地摻著一絲悲傷。
這是她的臉嗎?席摩耶不禁貼近鏡子,不解自己的臉居然憑地猙獰,難怪剛才她們會嚇得臉色蒼白,連她自個兒瞧見了都覺得震撼十足,遑論她們?
她到底是怎麼了?向來不在乎自己的長相,為什麼聽了她們的一席話之後,她卻覺得受傷了?
***
為什麼?天曉得為什麼?逛了一個晚上,走到腳都快斷了,她席摩耶還是找不到答案,但是受傷依舊。
她好累,但還是不想回家睡覺,怕鍾離楚還在等她。
走在路上,比她美的大約佔了六成以上,她連中等美女都排不上,他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誇獎她美,第一次可以當他喝醉,第二次可以當他戲言,第三次可以勉強告訴自己他是在拍馬屁,而第三次以後,她只會當他是瘋子,然而他偏是憑地正常,魅力席捲整個北恆集團,仿若秋台橫掃,無人倖免。
而她呢?也不算動心,但是卻開始惦記著他的存在。
要她怎麼能不惦著他?一個長相俊爾、身材挺拔的男人天天在耳畔再三催眠、訴愛,像是一種暗示似地鐫人她的心底,要她怎麼忘得了?
猛地抬眼,驚詫自己怎麼會不知不覺地走回家了,就這樣把車子停在公司,用她的雙腿走回自個兒居住的公寓。她真是夠恍惚了,連怎麼走回來的都不知道。走進電梯,她還是不解自己怎會如此失常。然當電梯停在按下的樓層,門開的那一瞬間卻見著了鍾離楚那一張帶笑的俊臉,令她不禁愣住。
「我剛才坐在窗戶邊,湊巧看見你回來,所以就在這邊等你。」不由分說地拉著席摩耶走出電梯,彷彿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而她也傻了,由著他拉她走。
一進他家,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黏土和著顏料的味道,不難聞,只是有點意外,然一抬眼令她更覺意外,只因在客廳的一隅擺著一尊像,那尊只有人頭的粘土塑像有點像她。
「怎麼會這麼晚才回來?都已經十一點了,吃頓飯需要這麼久嗎?」不像是叨念,反倒是擔憂的成分較多。
「還聊了一些事。」她隨口撒謊,不慌不忙,雙眼直視著塑像。「這是你做的?」
鍾離楚轉過身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不禁勾笑。「還沒完成。」
席摩耶點了點頭,索性坐在沙發上,雙眼瞪著那尊有點像她又不太像她的塑像,益發佩服他那一雙手居然可以這般巧。
「肚子餓嗎?我為你準備了一點消夜,要吃嗎?」他也由著她,隨即走到小廚房,忙把冰箱裡頭的東西搬出來放到微波爐裡。
他不提她倒忘了,她真的餓了,畢竟晚餐沒吃。只是不懂他怎願意這麼屈就她,甚至說是服侍她都不為過。「你一個大男人為我準備三餐,難道不會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嗎?」
她不是石頭,也不是木頭,儘管漠視他眼中的深情,但瞧見這塑像和擱在一旁的素描簿滿滿的都是她的畫像,還想要裝傻就太過分了,只是她依舊不懂。
她沒有那麼好,真的!他只是自以為是地以為她好,即使她平凡得無法在這個世界留下一絲痕跡。他對她好,只會讓她心聲。「為我喜歡的女人做事是我的榮幸,有哪裡不對勁?」他輕笑著。她瞇眼睇著在餐桌邊為她準備消夜的他,不禁思忖著,藝術家都是像他這般嗎?浪漫得無可救藥,天真得無法無天,像火一般熱情,像水一般柔軟,像大地一般溫暖,卻又像風一般的瀟灑。很難不被如此完美的男人吸引,很難不去回應他的深情,但是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她沒有動情。
可當她聽見那群女同事親密地喊他阿楚,心卻痛了,至今她依舊不懂是因為這個原因還是為了自己從未嫌棄過的面貌。
***
「阿楚,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用餐嗎?」
「一起去嘛!」
十二點一到,埋頭苦幹的男同事們魚貫離開辦公室,然而各大部門的女同事們卻蜂擁而進財務部。
「不了,這一份結算今天要是算不出來,別說是中餐,就連晚餐都不用吃了。」鍾離楚輕勾著笑,凡人無法擋。中午長達一個半鐘頭的休息時間,他可以做很多事。以往和她們聊,是想知道各部門的內線消息,但經他評估調查確定事實並非如此,或者是已被他書寫成狀傳真到小叔那邊去了;也就是說,他的任務已經進行得差不多,剩下的時間自然得和她們保持距離。
「天啊,席副理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