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殘缺了,你也會是殘缺的。」鍾離楚毫不放棄地跟在她的身旁。
她很不解風情,他很清楚,所以這麼一點點的小挫折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靈魂遺落的一半,通常就是自己欠缺的那一半,他和她或許是,或許不是,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從來不曾如此奢望有一個人能守在他的身旁。
她像是容器,讓他甘心鎖在她的懷裡,但她是否願意張開雙臂擁他人懷呢?
「我已經殘缺很久了。」席摩耶沒好氣地吼著,她沒有勇氣看他,有的只是虛張聲勢的魄力。
一定要繼續這個話題嗎?
那一家茶坊明明看起來很近,為什麼她走了這麼久卻一直走不到?而且眼前還出現一群礙眼的募捐團體。
「你可以選擇完美。」他向前一大步,抓住她的手。
他從來不知道兩個人交往竟是這般辛苦的事,更不知道自己竟也會有失去魅力的一刻。或許他該放縱自己過著以前來者不拒、去者不留的生活,但就是放不下,無論如何都放不下。
倘若不是因為初見面的吸引,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竟是一個死心眼的人,更不知道自己一旦打定了主意竟是憑地倔強。
「我不想完美行不行?」路上人多,拉拉扯扯的很難看耶,他會不知道嗎?
真要她把一肚子的狠話撂下他才聽得懂嗎?那是很傷人的。
「為什麼?」男女互相吸引是天經地義,更何況他付出了那麼多,他不相信她可以不為所動。
「為什麼?」問她為什麼;那她要問誰?
隨口說說的話要她從何解釋起?
放手好嗎?路上行人太多,個個側眼旁觀,讓她覺得無地自容。
「你……」
「為了獨居老人,請慷慨解囊。」
鍾離楚難得斂笑地瞪視著她,直想問個水落石出,孰知一旁的愛心義工已經圍上前來。
「不捐,走開!」席摩耶火大地吼著。
怒目瞪著身上沒有佩帶證件的假義工,直想把他們掛在胸前的捐獻箱扯下。若是以往她不會這麼火大,但她現在煩躁得很,一股陌生的情緒直衝心頭,讓她難受極了,而他們卻又不知死活地走上前來。
「你不捐便罷,幹嘛發那麼大的脾氣?」鍾離楚寒目直睨著她,不敢相信她竟是如此冷情之人。
席摩耶怒然抬眼,愈是瞧他愈是心煩,開始後悔找他一起出公差,早知道會搞成這樣的結果,她寧願一個人出門,就算被搶她也認了。
「我就是這樣子的人,你看清楚了沒有?」
管他如何看待她,反正她今天本來就是要勸他別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誤解她也好,看清她也好,怎樣都好,反正最終的目的就是要他離她遠一點,又何必在乎是用什麼辦法讓他離開?
只是心底卻隱隱抽痛。「你不是。」他不信。
初見她是在法國露天廣場上,她笑睇著鴿子的神情讓他為她停步,再見她是在凱旋門邊,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開口喚她了。他不會看錯人的,儘管她不懂藝術,只懂得銅臭的世界,但他仍相信靈魂是互補的。
怒氣在剎那間消逝得無影無蹤,席摩耶傻愣地睨著他,不懂他憑什麼這麼篤定,心底那抹痛霎時變成了一股暖流,泛起感動的漣漪。「好恐怖,同志在吵架!」
但感動沒有太久便被那群愛心義工的冷嘲熱諷給劈散。
說她是同志?看了看自己的穿著和髮型,想想還真是有點像,也難怪公司會傳出那麼傷人的流言,畢竟乍看之下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是嗎?你能看到我的真心嗎?你真懂我這個人嗎?如果你真懂,就給我錢。我要的不是情,而是錢,不要跟我談感情!」她發狠了。「只要你給我錢,什麼都好辦事。」
鄙視她吧、厭惡她吧,然後離她遠遠的!
「是嗎?」他很清楚她對錢的敏感,但沒料到她對錢竟是憑地渴求。席摩耶倔強地點了點頭。
鍾離楚低斂深情的眸,勾人的嗓音冷了幾分。「算了。」隨即轉身便走。
在他遠離的瞬間,泛開的痛楚蔓延全身,令她戰慄不止。目送他一步步走遠,直到雙眼模糊,泛在心底的感觸,有點像是世界末日。
第六章
南久集團
「不要到我這裡擺一張臭臉給我看,我要下班了。」
偌大的總裁辦公室裡只有兩個人,出聲之人正是南久集團總裁鍾離夢。他忙完一堆公務已是晚上七點多,肚子差不多也餓了,正想請可愛的秘書助理陪他一塊用餐,哪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打下午進他辦公室之後,就像一尊雕像般的黏在他會客專用的沙發上不走。
不知道阿楚他還有沒有呼吸?
鍾離夢一派慵懶地走到鍾離楚的身旁,瞧他雙眼直視著一塵不染的茶几一個下午,連眨都不眨,彷彿留在這裡的只是一具空殼。「我要的畫,畫好了沒?」鍾離夢索性在他身旁坐下。
他才不管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發生天災人禍都一樣,反正他要的東西,他一定要負責幫他辦到好不可。
「還沒。」化石瘖啞地開口。
他哪有心思作畫?心都寒透了,刻意畫出的畫作怎麼會有神韻?他向來隨心所欲的自由慣了,想提筆便提筆,想玩樂便玩樂,他的生活順著意念走,習慣了近似墮落頹廢的自由,他幾乎快要融不進現在的生活。他不懂為什麼簡單的愛情不過是一來一往的傳遞情感,卻得演變成複雜扭曲的公式。
單純地愛上一個人,單純地等待回報,為什麼她卻要用那麼蹩腳卻又認真的謊言逼他遠離?
他到底是哪裡做錯了?為什麼他只是愛一個人,卻逼得她如此痛苦?是他的方式錯了嗎?到底是哪裡錯了?是他強將自己的生活套在她的身上,還是他攻勢太過猛烈,讓她感到痛苦?
想了好久還是找不到答案,不想問她,是因不願再聽到傷人的謊言。即使明知道她所說的都是假的,但是話語如刃,若是割得太用力,一樣會留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