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她知道自己的鼻子並不突出。
「你的唇粉嫩得引人犯罪。」
「嗯哼。」他又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炯炯有神,給人不怒而威、不惡而嚴的氣概。」
「嗯哼?」直接說她的眼睛單得很嚇人不就得了,幹嘛文謅謅地找來一堆不入耳的成語形容她?
「在我的眼中,再也找不到比你還美的女人了。」
話落,他的手也停了,而他翻過面的畫紙上頭則是她不認識的她。
席摩耶震愕不已,搞不懂他說的話到底是嘲諷還是誇獎,抑或他的眼睛只是用來裝飾的?再不然,聽說有些在藝術途上走得不順的人,到最後總是會可憐得精神失常。
「很高興認識你,但是時間已經晚了,我必須走了。」對於會說出這種異常言語的男人,她認為還是要先自保。
把畫遞給她,鍾離楚依舊笑得勾人。「有機會再見面嗎?」
「可能沒什麼機會吧,我要回去了。」她接過畫,頭也不回地離開。
雖說惋惜這麼美麗的畫家竟是個精神病患,但她相信這短短的幾分鐘會是她法國之旅最值得回憶的一部分。
第一章
台灣北恆集團財務部門——「你看、你看,很恐怖對不對?」
「我的天啊,該不會是失戀了吧?」
「她會有男朋友嗎?」
「說不定她現在打算改換跑道了。」
毫不留情的冷嘲熱諷從席摩耶耳際滑過,她不禁開始檢討自己。她知道自己一直不太有人緣,這也是她至今一直升不上經理寶座的主因;但就算真不喜歡她,也犯不著表現得這麼露骨啊!
雖說這些無聊的蜚短流長之於她根本是不痛不癢,但是聽多了還是覺得很膩。
一路從法國聽回台灣就已經夠悲慘了,以為過個兩天這堆廢話也差不多要煙消雲散了;想不到不但不減反增,甚至愈演愈烈,各式各樣的流言紛紛出籠,然而她卻一點也不像是該被同情的被害女主角,反倒成了被冷言冷語的對象。
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席副理,過來一下。」
自銀色細邊框的眼鏡中抬眼睨著左側招喚她的經理,歎了一口氣,席摩耶有點不甘願地走進去。
希望他不是為了近來日漸鼎沸的流言而找上她。
「有事嗎?」她恭敬地站在矮了她幾乎半個頭的經理面前。
「沒什麼事,只是今天有一位新進人員,我希望你可以親自帶他,讓他可以早點進入狀況。」屈經理面對她總會有一股無形的壓力。
「新進人員?」她微挑起眉。「公司今年有缺額嗎?」
雖說她不是人事部的,但據她所知公司沒打算擴充,應是不至於再納新員工。
「他是自兄弟公司東皇集團過來的。」擦了擦額上的汗,他連忙走到一旁的會客沙發邊,拉著等候已久的人起身。「摩耶,他是鍾離楚,待會兒你就把他安插在你那邊,讓他先熟悉一下環境。」
「你好。」鍾離楚笑容可掬地伸出手等著她的回禮。
「你好。」席摩耶清冷的面容閃過一剎那的意外,隨即禮貌性地握住他纖細的大掌,難得一個男人的手居然比她的漂亮。
這是緣分嗎?這一份緣分也未免太神奇了吧?倘若不是因為經理已經報上他的名字,她會以為他是一個長得很像一個月前被她深深埋在記憶中精神失常的男子。
「很高興再見到你。」鍾離楚深邃的眼眸笑彎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她居然會出現在這麼接近他的地方。看來小叔的要求來得真是時候,他不會再有怨言了。
「嗯。」鬆開了手,她有點無奈地點了點頭。
她能說她有點怕他嗎?
倘若他是一個可怕的偏執狂,但他的黑眸卻又澄亮得教人難以懷疑他的心志是否失常。太可怕了,這個男人。
「你們認識?」屈經理有點意外。
「不能算是認識,只能說是一面之緣。」她不疾不徐地道。
說是認識太深入了,她不習慣和人那麼接近。
「副理說得沒錯。」他也同意她的說法,但是往後呢?那就難說了。
「那麼你先帶他下去吧。」屈經理點了點頭,揮了揮手。
席摩耶微欠了身隨即往外走,用不著她招呼,他果然像是一隻訓練有素的狗兒跟在她的身後。
倘若不是他的笑臉太無害,她真會把他當成某種可怕的偏執狂。
***
「真不敢相信,你這年紀居然會是財務部門的副理。」他率先開口。
「也很難相信一個在法國當街頭畫家的男人,居然能夠進入北恆集團。該不會是因為你姓鍾離,和總裁有某種關係?」她的雙眼直視前方,腳步輕盈快速。「畢竟東皇跨國集團亦是鍾離一族的一脈。」
別怪她會如此忖度,畢竟這不是不可能的。
鍾離這個姓氏不多,會出現在公司裡的大概就是那幾個。但鍾離一族會放任他到法國當街頭畫家嗎?而且北恆總裁的年紀好像也生不出他這麼大的兒子來。
「你認為如果我是這麼龐大家族的一員,會淪落到法國當街頭畫家嗎?」他依舊笑著,從容得讓人看不出真偽。
他不希望對她撒謊,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他現在有點慶幸流浪到英國時巧遇了小叔,讓他逮到機會發派回公司當秘密稽核人員,否則他還遇不到她呢!
由此可見,她和他之間的緣分仿若有紅線牽連,教他想不承認都難。
畢竟他可不是對每一個女人都可以輕易的一見鍾情,人的感情不是想動就會動的,一定是因為她有某種神韻特質在剎那間吸引了他,讓他念念不忘。
「那倒也是。」
對他,她無法一下子便掏心掏肺地相信他,並不是針對他,而是她對任何人都沒有安全感。主因可能來自於她不快樂的童年和飽受排擠的學生生活,她知道這樣不好,會在不知不覺中拉遠了她和別人之間的距離,但目前看來她還沒成熟到可以鬆懈心中存在多年的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