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要我這把口琴交還給你,她要我告訴你,她……」話到了唇邊,悅寧突然不忍心再說下去了。
「她已經不在了,是嗎?」他主動將悅寧的話接下去。
「你……已經知道了?」她猜想,「是中川先生告訴你的嗎?」
中川森雄搖了搖頭,他道:「大概在上個月底,我有位台灣的舊識來看我,跟我提起了這件惡耗,我將手邊的事情交接給野裕去處理後,便立刻飛了一趟台灣,卻只來得及看見明玉……墳前的新草……」
講到了傷心處,中川森雄緊握著手中的口琴,忍不住老淚縱橫。
悅寧伸出手,輕輕地拍著老人家的背。「爺爺,不要難過……」
「你叫我什麼?」中川森雄激切地問道。
「我叫你爺爺,雖然你和奶奶沒能共結連理,但在我的心中,早就把你當成我的爺爺了,你允許我這麼叫你嗎?」她問道。
「當然、當然!」中川森雄禁不住哽咽,「我作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明玉的孫女會喚我一聲爺爺!」
想起了伊人,中川森雄心下又是一慟!
他強忍著悲意,走近了面前的女孩,低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悅寧望著長者的臉容,在他的眸裡見到了點點亮光。
那是淚嗎?她不知道,在那一片淒涼的眼底,存在太多她不懂也不瞭解的複雜情緒,她唯一能解讀出來的,是一抹顯而易見的痛!
從那雙哀痛莫名的眼裡,她清楚地看見了一對戀人被迫分隔了半個世紀的無奈。
在這一剎那,她突然明白,為什麼奶奶臨終前要她千里迢迢地把這把口琴送到中川爺爺的手上。
這把口琴的存在,老早替奶奶道盡了心中所有的悲苦,真的不用她再多說什麼了……
奶奶的這份心意她懂,相信爺爺亦然!
心頭泛起陣陣酸楚,她情不自禁地低喊道:「我叫悅寧,裴悅寧,你也可以叫我寧子,爺爺!」
中川森雄憐愛地揉著她的發,悲喜交集地道:「悅寧,寧子,好孩子,爺爺記住了,爺爺從此又多了一個乖巧的孫女兒了……」
只見放肆的淚水,在中川森雄滿是歲月痕跡的面龐上,恣意地奔流著……
悅寧貼心地不說話,讓這位看似堅強的長者,一次將自己滿心的傷感,盡情地發洩出來。
片刻之後,中川森雄抹抹淚,輕輕地舉起那把口琴,放在唇邊,吹奏起「晚霞」。
寂靜的夜裡,熟悉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幽幽地迴盪著,恰似一對久別情人間的切切低語……
你回來了,對嗎?經過了一番生死,你終於又回到了我的身邊了,對吧?
我的摯愛……
第二章
日子來到了七月中,悅寧所就讀的研究所開始放假,由於不上課,所以她白天的空閒時間變多,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想找個臨時工來做做,賺點零用錢來貼補日常花費。
湊巧,明富川的常務室裡,有位秘書助理要請兩個月的產假,中川森雄遂建議她暫時頂替這位助理,就當學點經驗也好!
悅寧想了想,便答應了。
這一老一少達成了協議,全然沒發現中川野裕的臉色異常鐵青。
事後,她私底下向他探聽,才得知這個職位他原本是想留給佳美,卻硬是被她給搶先了一步,也難怪他面色不佳了!
「既然這樣的話,就把這個實習的機會留給佳美吧!我跟爺爺說一聲就成了,你犯不著愁眉苦臉的。」她道。
說起來,中川野裕真的是她所有認識的人裡面,把馬子技巧堪稱最差的一個,差到讓人忍不住要替他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要浪漫——高難度動作,他做不來。
甜言蜜語——那是什麼玩意兒?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他公子的性格可傲著,這種事情,他不屑為之!
他對佳美是很好,可是卻一點表示都沒有,難怪佳美總以為他只是把她當妹妹疼愛,真是活該!
好不容易,他少爺有這個閒情雅興想趁著這個暑假,跟自己心儀的人兒朝暮相
對、同進同出,她要是不識趣點兒,自動讓賢,也未免顯得太不上道。
「不用了!」他回絕,「爺爺要你做,你就好好地做吧!我回房了。」
熱臉貼上了冷屁股,任憑悅寧的修養再優,也忍不住要對他離去的背影猛做鬼臉。
討厭鬼!
*** *** ***
一星期後
晚上九點鐘,中川野裕剛參加完一場飯局,正想回家時,突然想起有一份很重
要的文件落在辦公室裡,便拐了個彎,繞到公司去一趟。
將車停在地下二樓的停車場,他拿出辨識卡,在電梯前的辨識器刷了一下,直接上了二十九樓。
中川野裕很快地從檔案櫃裡取出了所需要的文件,就在退出辦公室時,他不經意地瞥見秘書室的燈還亮著……
這麼晚了,是誰還沒走?
他好奇地走過去察看,意外地見到了悅寧在電腦前的身影,只見她如飛的十指快速地掹敲鍵盤,口中還唸唸有辭。
「你怎麼還沒下班?」他毫無預警的問話,讓專心工作的悅寧嚇了一跳。
「原來是你呀!」她怨責地白了他一眼,「人嚇人,嚇死人,你沒聽過呀?算我拜託你,下次進來先敲門好嗎?」
「我敲過門了,是你自己沒聽見。」他澄清。
「是嗎?」她質疑地看著他,後者肯定地朝她點了點頭,她懶得跟他爭,「算了,就當你有敲好了。」
「什麼當?我本來就有敲門!」他隨手拉來了一張椅子,坐在她的旁邊,挖苫道:「不過是個短期的秘書助理而已,你這麼拚命工作,足想做給誰看呀?」
悅寧已經很習慣他說話的方式了,這個人每次見著了她,三句話裡面總有兩句足嘲諷,聽久了,也就覺得沒什麼了!
「你以為我愛呀!」她不雅地打了個大哈欠,「上頭交代的工作沒做完,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