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忽地躍上耐人尋味的笑,冷惑心對眼前艷麗的女子不禁另眼相看,如此豪氣干雲的話從她的小嘴裡說出來,是有那麼一些突兀。
「冷公子在笑我?」他這笑容總算看上去有些人性了。
「不,我不是在笑上官姑娘。」
「不然你在笑什麼?」吃定他的個性就是溫溫吞吞的,上官頤故意眨也不眨地望住他,極認真的反問。
「沒什麼。」對她的伶牙俐齒有些難以招架,冷惑心連忙搖搖頭。
「這麼設來冷公子不走了?」咬了咬唇,上官頤菱唇微勾,笑意躍上眼眉。
「暫時留下來叨擾上官姑娘。」人家都這樣說了,他還能走嗎?
更何況依目前他的狀況離開是有些冒險,胸口的傷勢未復,倘若洩漏行蹤就糟了,還不如留下來等三弟的消息。
「天要大亮了。」聽見他的回答,上官頤滿意地綻出甜甜的笑窩,她呵口氣,搓搓凍僵的小手。
不走當然好,這樣她就能多看見他一陣子。
漂亮的鳳眸斜睇她取暖的模樣,他修長如玉的大手冷不防包住她的,一陣暖意立刻緊緊包圍住她的小手。
他、他在做什麼?
上官頤的身子倏然僵住,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美眸怔怔望住被他包覆住的小手,粉頰飛上兩抹紅雲。
雖然她是「女兒紅」的大當家,但除了招呼上門的客人入座外,她可是不讓客人碰一根寒毛的,而他突然就這麼握住她,恐怕不太好吧?被海叔瞧見會被罵的。
「冷公子——」檀口欲張,本來要向他說些什麼,但望入他清澈如水的眸子後,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呀?平常她不是這樣子的。
「上官姑娘很怕冷?」眸子裡一片坦蕩,彷彿這樣握住她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冷惑心低聲問。
「嗯,」聽見他低沉悅耳的嗓音,上官頤心怦怦一跳,一時間連呼吸都亂了。「我本來是南方人,不習慣這種天氣。」
「哦∼∼」望她的眸光是如此清澈,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唐突,冷惑心點點頭。「我們還是進屋吧!」
「嗯。」冰涼的小手還是被他溫暖的掌心握著,上官頤能言善道的嘴如今只能回答簡單的單音,總覺得心頭軟軟的,彷彿有什麼隱隱騷動著。
她朝冷惑心甜甜燦笑。
見著她的笑,冷惑心不自覺也跟著揭起笑弧。
在這麼冷的天裡,上官頤粉頰火燙,心中沒來由的有絲竊喜。
能再遇見冷公子……真好。
*** *** ***
「姑娘們,接客啦!」夜暮低垂,門口兩盞大紅宮燈高懸,「女兒紅」的生意一如往常好得不得了,店門外達官貴人的軟轎排得老長,不愧為京城第一花樓。
「二寶,紫苑廳的陳老爺不是吩咐過今天吃素嗎?」上官頤腳下步伐走得極快,艷麗的嬌顏掛著教人迷戀的甜笑,還不忘回頭叮嚀二寶。「你送只那麼大的烤鴨到他桌上做什麼?」
「頤姑娘,咱們這裡是花樓啊!哪有人到花樓來還要吃素的?」急急跟在她身後,二寶不滿地嘀咕。
「話是沒錯,可是人家陳老爺就是吃素啊!別囉唆了,快將陳老爺桌上的酒菜撤了,叫廚房備一桌齋菜送到紫苑廳。」
「哦!」搔搔頭,二寶悶悶的應聲。
「頤姑娘!今天的生意還是這麼好啊!」門外華麗的軟轎走下一名俊挺男子,清朗的眼眉間有股常人難及的貴氣,他笑吟吟的走向上官頤,身後跟著六名面無表情的黑衣壯漢。
「朱爺大駕光臨,『女兒紅』蓬華生輝,」回過頭,上官頤美眸緩緩眨了眨,她連忙盈盈一福,跟對其他的客人態度不同,似乎顯得更加小心翼翼。「小女子還是幫您留了老位子,朱爺裡面請。」
「本爺特地抽空來看妳的,」被喚作朱爺的男子微笑,「妳也明白本爺出入其實不太方便,何時頤姑娘有空閒過府坐坐?」
「朱爺,您是明白人,小女子從不過府的,」上官頤語氣溫柔,卻有自己的堅持。「這是小女子的原則。」
「呵呵!又是原則兩個字堵得本爺無話可說,無論本爺問了多少回,頤姑娘的回答始終如一啊!」朱爺也不生氣,笑著隨上官頤登上二樓,「或許就是因為頤姑娘的『原則』讓本爺欲罷不能,就算再忙也得親自過來瞧瞧。」
「朱爺對小女子的厚愛,小女子全都明白。」咬著唇,上官頤粉唇微彎,盈盈對他一笑。
「既然妳都明白,何時讓本爺一償宿願?」
「小女子擔心朱爺一償宿願後,就再也沒有興趣踏足『女兒紅』,所以這是一種手段,是留住朱爺的手段。」靈活的眼珠兒一轉,上官頤四兩撥千金的回答。
「話雖如此,本爺還是希望有天能在府裡瞧見妳。」朱爺挑挑眉,在二樓的位置坐下。這裡的視野良好,能將週遭景物一覽無遺,卻也是最隱密不教人看到他的地方。
「朱爺,還是照舊嗎?」也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上官頤笑問。
「照舊。」
「明白。」上官頤輕輕關上花廳的門,燦爛的笑容微斂,眼底掠過一絲疲累。
朱爺背景顯赫得罪不得,招呼得好是她「女兒紅」最大的靠山,要是哪天惹得他不快,「女兒紅」上上下下幾十口人說不定就要跟著人頭落地。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她要小心拿捏的地方。
「頤姑娘!頤姑娘!妳在哪兒啊?趙公子來了。」樓下二寶高亢的聲音呼喚,人匆匆忙忙的上樓來。「頤姑娘?」
「我在這兒!」定定心神,上官頤揉揉笑僵的粉頰,硬堆出來的笑容比剛才還燦爛。「趙公子,您快樓上請,秋香等您好久了……」
「是嗎?我也很想她啊!」趙公子呵呵笑,連忙跟著她的腳步登上二樓。
「您如果真想她,就要常常來,別忘了秋香,她對您可是一片癡心……」言不及義的客套話自然而然的說出口,厚重的脂粉掩去她真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