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考上警校時,帶過他的老師幾乎都下巴往下掉,也幸虧當年楊昀騏阻止他加入幫派,否則他大概也和楊昀騏一樣,在牢裡蹲過一回。
「抱歉,重案組這麼忙,我還麻煩你。」忍不住摸出口袋裡的煙,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估計葉依蓮不會這麼快出來,於是熟練地把煙點上。
「夠了喔!咱們哥兒倆是什麼交情?說這種話當心我跟你翻臉!」大虎在另一頭沒好氣地啐道,「我幫你查過了,那個叫王崇華的今天還照常到他的律師事務所上班,不過他有跟派出所備案,說他未婚妻和他出遊,在昨天夜裡出了飯店大門之後就沒回去了。」
楊昀騏眉頭擰了起來,一邊打開落地窗。
依蓮才剛失蹤,身為未婚夫今天立刻就回去上班,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又或者他天生就是那種工作狂?如果是這樣,他昨天又何必專程陪依蓮來這裡一趟?
「小蓮在我這兒,但我暫時不想她被找到。」事情還沒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放心讓她回去。
「啊!你終於想開啦?真是謝天謝地,我以為你打算一輩子打光棍。」大虎忍不住取笑道,「包在我身上吧!你快點和你那隻小白兔和好,我實在不想我們一群兄弟都過得好好的,就你一個人躲在那鬼地方發霉。」
楊昀騏輕笑,「你要我告訴大姊頭,你說她的地方是鬼地方嗎?」
「拜託!千萬不要,她比我們局裡那些母老虎全部加起來還可怕。」
兩個男人在電話兩端大笑出聲。
「對了,我得先告訴你,」迥異於上一刻的閒聊,大虎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你最好小心那個叫王崇華的傢伙,他有過三次替東南亞大毒梟雷龍辯護的紀錄。
「雖然他是個律師,替人辯護也沒有什麼,我的密報卻說雷龍最近又找上他,他也算很小心且懂得避嫌的人,卻被我的線民發現他和雷龍的人會晤,我懷疑雷龍威脅過他。」
大虎的話讓楊昀騏眉頭的結打得更緊了。
「小蓮她……有可能是不小心被牽扯進王崇華和雷龍之間的利益糾紛,而被滅口,是嗎?」楊昀騏問道。
「很有可能,所以我才說你最好小心一點,必要時開口跟我說一聲。」
「不,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就動用警方的人,很容易打草驚蛇,」楊昀騏折掉香煙,看了看浴室的方向,葉依蓮差不多要洗好了。「我會找人幫忙,過兩天再打給你。」
「沒問題,你們自己小心。」
通話結束,浴室的門正好打開。
葉依蓮剛洗完澡,臉頰因為熱氣而紅得像桃子,微濕的發披在肩上,有些鬈翹,那模樣和以前的她幾乎沒兩樣。
楊昀騏轉過身看向她,卻很快地把眼神移開。
即使經過許多年,她粉頰酡紅、一臉小迷糊的模樣,還是最令他心動的畫面,他們畢竟分開那麼久了,一點點撩撥都能夠點燃火花。
「妳要不要吃點東西?或先休息一下?他們九點才會開飯。」
「我還不餓。」依蓮站在原地,兩手揪著衣襬,神情舉止又變得像當年剛嫁給他時那般,像小學生面對老師。
楊昀騏苦笑。
七年的時間已經把一切都推回原點了嗎?
畢竟他們只共同有過三年的回憶啊!對一個人的一生來說,也許短得沒什麼份量。
雖然那三年對他而言,已經足夠在他心頭劃上一道缺口,名為「思念」,七年來始終沒有癒合過。
「我把妳的東西放在剛剛那個房間,妳這段時間可以睡那裡。」他指著自己的房間說道。
剛才他已經先把自己的東西搬出來,畢竟這層樓只有一張床,他一個人住,本來就用不著擺上兩張;現在她住進來,他當然把能睡的先讓給她,過兩天再去張羅另一張床來。
葉依蓮看向開啟的兩間房門,自然知道他打算睡另一間客房,生疏得像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似的。
剛剛在洗澡的時候,她突然在想,如果這七年間,她勇敢一點,主動來找他,現在他們會如何?又或者七年前,她鼓起勇氣問他為什麼與她離婚,問他究竟有沒有愛過她,結局是否會變得不一樣?
她已經因為自己的膽小而錯過太多了啊!
「小蓮?」怎麼又傻愣愣地站在那裡,也不回答他?楊昀騏忍不住又擔心起她的身體狀況。
「為什麼?」脹紅著臉,她雙手緊握著,十指幾乎掐進掌心的肉裡。「你為什麼要跟我離婚?」這句話說出口,好像花了她生平最大的力氣才講完,讓她覺得整個人緊張得都要虛脫了。
她做為妻子有權利這麼問吧?雖然她這個妻子當得實在不怎麼稱職,和他在一起時沒為他分過憂,與他分開了也只知道要逃避現實,連嫁給他都是因為膽小不敢反抗才糊里糊塗嫁掉的;現在想想她要是被離掉,似乎也沒什麼好值得人同情。
結婚時不敢反抗,離婚時不敢問,她的人生還要在多少個「不敢」上任人宰割?
楊昀騏完全沒料到她會在這時間問起這個問題,有些怔住,他以為這個問題好歹該讓他和她都有心理準備之後再來談會比較好。
「我做錯了什麼?」這句話足足晚了七年才問出口。「還是,你只是因為不喜歡我……你老實說其實也沒關係,」因為緊張,忍不住就顯得叨絮起來,「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要這樣……」說到最後一個字,小腦袋瓜又垂了下來,聲音開始哽咽。
唉!事到如今,她還有資格難過嗎?明明在今天以前,她還和另一個男人來找他簽離婚協議書,不到二十四小時,她竟然在這裡質問前夫為什麼不要她。
她甚至逃避現實躲了七年呢!有什麼資格怪他?
楊昀騏心裡歎著氣,走向她,握住她手時不捨地抹去那上頭墜落的淚珠,擁她入懷。
「妳沒有錯,錯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