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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葉依蓮看不到人群中央的情形,因為圍在中央的幾個年輕人一個個高頭大馬的,人群圍了一圈又一圈,但緊接著,她聽到一聲有些耳熟的輕笑,一個和剛才說話男子的粗啞聲音完全不同的男聲響起──

  「阿鏢,大家都還是學生,學生和學生之間有什麼誤會,不要動不動就抬出幫派來解決。」

  年輕男子的聲音已經擺脫少年變聲期的沙啞,低沉卻乾淨,就如同那天夜裡她在楊家所聽到的一樣,成熟、理智,卻又有一點……

  葉依蓮很輕易地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思索了好久,才想到該如何確切地形容楊昀騏給她的感覺。

  啊!是了,他看上去總是那麼的自信、冷靜,那是成長環境和楊遷的教育方式使然,可是卻又帶著任俠般的灑脫和一點漫不經心。

  他總像不經意地把思緒放逐到虛無縹緲間,然後回過神來,眼神和嘴角抹著揶揄而玩味的笑。

  葉依蓮突然覺得很討厭,她幹嘛這樣研究起那個擾亂她平靜的高中生活、又害她被人當成笑柄的傢伙?

  「楊老大,這句話由你來說一點說服力也沒有。」衛中的一名學生吼道。

  楊昀騏失笑,「楊老大是我老頭,別喊錯人了,我老頭的勢力歸我老頭的,我可從來沒把十紋蘭的規矩或威風帶進華中。」

  「你話都說得漂亮,但實際上卻不是那麼回事,」最先開口的那名男子又說話了,「上禮拜我們衛中幾名一年級的,被你們華中高年級的恐嚇毆打,還說是十紋蘭的人,你敢說華中沒有十紋蘭的勢力在?」

  葉依蓮在人群的最外圍,也不是故意要偷聽他們談判,而是有幾個人就堵在大門口,她不得已只能站在有大樹掩蔽的地方等待。

  「你說的那件事,我查過了。」楊昀騏的聲音仍舊沉靜,而且少了方纔的笑意,有一種讓周圍的人整個神經突然緊繃的壓迫感。「我們有門道的人調出當天附近監視器的錄影帶來查證過,發現那些穿著華中制服的人並不是華中的學生。」

  「你的意思是,我們冤枉你們、嫁禍給你們就對了?」

  葉依蓮在人牆外聽著聽著,覺得無聊到想打呵欠,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爭吵的?去警察局報案不就好了嗎?這群人真奇怪!

  於是她開始探頭探腦地想找方法溜出校門。

  圍在最外圍,倚在圍牆邊的幾個小伙子,看起來像一年級的,葉依蓮見到那種還保留著稚氣的小男生,膽子稍微大了一點,躡手躡腳地踅了過去。

  因為人多,大門旁的樹下和門邊的牆下就站了五、六個,鬼鬼祟祟移動的葉依蓮當然引起幾個人的注意。

  有人不把她當回事,繼續關注談判的發展,然而幾個年紀輕又脾氣特別沖的,一開始被老大哥們叫來時,都懷抱著一種要深入敵營報仇雪恨的氣概,即便那其實跟他們沒什麼關係。

  但年輕人熱血沸騰,常常是再牽強都能構成理由的,今天就算是隔壁家的小狗被鄰村的不良少年欺負,他們也會義憤填膺到宛如被欺負的其實是自己爺爺一樣。

  一看到「敵營」學生竟然如此目中無人地打他們面前橫行而過,一股怒氣立刻冒了上來,其中一個一年級的脫口罵了一句髒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葉依蓮整個人像被凍結住,十幾道視線注視著明顯和大伙格格不入的她,就好像一隻小羊打一群豺狼虎豹間經過,那樣緊繃的氣氛讓她四肢無力、頭昏眼花,想要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校門,踏出去的步子卻開始同手同腳。

  如果她用跑的,不知下場會不會好一點?

  人群中卻有人認出了她,喊道:「她就是楊昀騏的馬子!」

  她啥時變成楊昀騏的馬子來著?葉依蓮腦袋有一瞬間打結,接著去路被整個堵住,她更感覺到背後豺狼群的視線變得虎視眈眈。

  她不敢回頭,只是把頭垂得低低的,站在堵住她去路的人牆前,聲如蚊蚋地說:「麻……麻煩……借……借過……」尾音甚至有些顫抖。

  人牆把她逼得不斷往後退,直到她畏首畏尾的小身影被逼到人群中央,幾名衛中的男生一推,把她左右架了起來。

  她今天出門前應該看看黃歷的,看來她一定犯了衝!

  葉依蓮緊張的身子縮得小小的,腦袋瓜卻還不由自主地冒出這些像在幸災樂禍的想法,並不是她不害怕,她怕得不得了,小腦袋卻永遠與膽量和情緒背道而馳。

  「我聽說你已經結婚了,原來是真的。」她身旁的男子開了口。

  「阿鏢,把一個無辜的人扯進來,還是一個女人,你不怕被人恥笑嗎?」楊昀騏身後的大虎回道。

  葉依蓮沒抬頭,不知道楊昀騏是什麼表情,她心裡想他大概覺得她給他添麻煩吧?

  楊昀騏這廂面上波瀾不興,眼底卻掩不住陰鷙。

  這小女生,怎麼還沒回家?

  阿鏢啐了一聲,「你們華中還不是以大欺小?」說著,一手捏著葉依蓮的下巴讓她抬起臉,冷笑著對身後的人宣佈道:「大家記好了!這就是楊昀騏的女人,以後路上看到了,記得打聲招呼!」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以後她休想再過平靜的日子,出門時也要祈禱不要去碰到衛中的人。

  她怎麼那麼倒楣?楊昀騏的爛帳關她什麼事?幹嘛牽拖到她?葉依蓮嘴巴扁了扁,大眼裡寫滿惶恐,模樣好不委屈。

  楊昀騏一手插在口袋裡,像散步般緩緩踱了過來。

  「放手。」他輕聲地命令道,目不轉睛地盯著阿鏢,眼裡的冷冽冰寒卻教人頭皮發麻。

  他極少露出這樣的表情,大事小事總在談笑間論定,所以有人說,他的心也許是鐵鑄的,因為只有夠堅強的意志才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可是天知道,那根本是因為他懶得動肝火罷了,卻被傳說成冷血無情。

  他也有怒極的時候,而且幾乎不會表現出來──真正會造成毀滅的火山通常不會一天到晚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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